李工拿着俩黄色头盔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包刚拆开的软中,掏出一根问我抽不抽,我只接过了安全帽,摇头拒绝说自己不抽烟。
李工也是老油子了,被拒绝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贼眉鼠眼的小声看着秦粒,然后跟我说道:“秦总那位怎么称呼啊,是您的女朋友还是……”
秦粒离开家的时候没换衣服,身上穿的带点生活气息的便装,那种强势的气质减弱了几分。而且她接过安全帽略是嫌弃的看了看,然后才戴上,这番姿态在李工头眼里就有点不一样的意味。还以为我带着的是什么不正经的女人,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我不喜欢他这种故意装熟,卖弄人情的感觉,于是不悦的说用不着他操心。
他故作聪明的递给我一个懂了的表情,微笑露出的大黄牙有点难看,但这并不影响他热情满面的讲述着小院里的布局。
门口是一排门面店,从农家乐的大门进来是一个小院子,正前是个二层小楼,里面的所有房间之前是用来做包厢的,现在拆成了空荡荡的毛坯房。
秦粒问:“我们拿到手的计划书上也没有标明,小二楼里面的东西拆掉后是做什么安排?”
李工摸了摸脑袋,看了下我的眼色才说:“这栋房暂时没什么具体安排,只是准备刮完大白先空着,后边把外部加固一下,到时候做艺术涂鸦。”
秦粒皱着眉头,显然对这种处理方式不是很满意。不过她也没有为难工头,让他继续介绍下去。
我倒是明白秦朝为何没有决定如何处理,这栋楼里用来做包厢的房间太小,根本没法满足他的艺术性需求。他看中的是左右两排平房,推倒的墙通过钢筋混凝土柱加固支撑,做成超大的开放空间。
工头发现我基本不在意他的讲话,于是把重心放在了秦粒的身上。就跟带着小三去买房的一样,相比土豪的意见,小三的意愿才更重要。
所以他对着秦粒絮絮叨叨的讲述。
我跑到小二楼上面转着看了一圈,每层有十个房间,目测每个房间大概有三十多平。一楼的大白刮的差不多了,二楼房间里墙壁上挂电视机的印都还在,再里面摆张大圆桌子,来几个椅子,就是之前的包厢装修了。
我在楼上还没看到二楼呢,就听到楼下秦粒发飙的声音,“这批岩板全部处理掉,我会联系装修公司,让他们查清楚这些岩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从围栏探头看下去,俩人在那边的平房门口吵了起来,秦粒指着堆积在院子里的建材怒火冲天。
李工头撅着脑袋硬气的说:“你个碎女娃懂个撒岩板,不就是长得了很扭沟子傍上个粗腿男人,我这咋咧就要处理掉这些岩板了。我今儿奏立这咧!昵娃嘴一撇你就不能胡舍(说),你要是真有问题把我头割咧。”
秦粒尽量的克制情绪,仍旧生气的说:“优质一点的岩板白度都很高,你自己看看这些岩板,坯体发灰发黄,明显是白度低里面有杂质。上面的图案模糊不清,摸上去一点点细腻的感觉都没有。除非秦朝的眼光让狗吃了,才会用这种垃圾。”
我赶紧从楼上跑回去,李工头瞪着眼,那架势恨不得把拳头砸在秦粒脸上,我怕他直接上手,心急的用方言吼了句,“昵干撒昵,咋不成还想打人啊,咧远些。”
他见我过来,立马换了副嘴脸说:“哎呀!秦总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敢打人。秦总要不您说句话,我这可都货真价实的高品质岩板,什么岩板白度都是她瞎说的,那都叫岩板了摸上起咋可能光溜溜(指细腻)的。”
怪不得他就只能当个工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提到秦粒更是不自主的带着些许轻视,还真以为她是我从哪里找的小三呢。
秦粒刚才指出来的问题我都听到了,虽然我不懂岩板,可我相信秦粒。而且就像她说的,秦朝为这地方都花有两百多万了,追求完美的他肯定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丢份。
可我还在想秦粒怎么这么不理智,至少不应该在这里较真,回去了再找装修公司算账也不迟,但我看了眼她,极度不爽的表情已经说明了所有事情。恐怕她把今天积攒起来的负面情绪发泄在这里了。
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跟着对方的话茬对工头冷声说:“你可以打包滚蛋了。”
工头的脸色变了几番,然后随地拎了根铁棍在手里,狠狠地威胁道:“啊达凉快啊达去,额不认识你们。”
我有点懵,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处理,就陷入了这样的场面。
秦粒丝毫不惧,拨通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小陈你帮我找几家装修公司,约明天早上见面。”
我下意识的往秦粒面前挡了挡,厉声呵斥他滚远点。虽然动嘴我不在行,打架这点破事我也不是没干过。自从上次挨过刀以后,我更加觉得的该动手的时候千万不能认怂。
秦粒挂断助理的电话也不知道又在给谁打电话。反正只是说了她这里出了点事情让对方带人过来,而且还不忘提醒对方报警。
大门口进来了一群穿着黄白安全服的民工,个个咋咋呼呼叫喊着,你们是谁,想干啥之类的,是不是想偷东西。
李工头借势开始动手推推搡搡,横着凶脸抡起棍子威胁,“要么赶紧滚,要么让我们抓个贼把你们送进班房。”
我和秦粒被逼的开始往后退。我从地上抓了根棍子,死死盯着李工头,摆起防备的架势,警惕他突然动手的可能。
秦粒在我身后轻声提醒:“他想逼走我们,好转移东西。”
一群民工迅速将我们围困,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李工头停下动作看了眼手机,顿时神定气闲,戏谑的说:“呵,你这货还能装得很,我看秦总的照片长得比你帅啊,我还真以为差点坏了我姐夫八十万得单子。”
原来事儿出在这里,怪不得他这么紧张。他又恶狠狠的招呼一声,“伙计们动手,不用赶他们走了,老规矩直接抓贼送班房……”
声音在乱糟糟的工地上回荡,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