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来了啤酒,看着秦粒打开易拉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有些失落的说:“我爸昨天放了狠话,他不管秦朝是怎么想的,他要是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家产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我沉默着,他们家里的事情我插不上话,也轮不到我插话。
她继续说:“如果秦朝联系你了,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说:“我上次就答应过你了,如果秦朝联系我,我一定会告诉你。”
她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农家乐改造计划书》发呆,我们就这样保持了好几分钟的静默氛围。
我望着茶几上的易拉罐,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秦粒已经离开了。
她最终没再提及插手农家乐改造的事情,她明白我说的,秦朝只是想摆脱家人的控制,无论她做什么事情,对秦朝来说只不过是另外的控制。
而且,秦朝从来没有说过,他必须要继承家业,就连这些想法,也不过是他爹和秦粒的附加理想而已。
我的内心有些可怜秦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以我这穷比身份,无法评价可以继承几个亿家产的富二代。但若是以灵魂自由的角度,我的建议是巴金先生的那句话……
【真正酷爱自由的人并不奔赴已有自由的地方,他们要在没有自由或失去自由的地方创造自由,夺回自由。】
而秦朝正在创造自由,这才人性最向往的东西,不是朝九晚九,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仅仅是绝对意义上的自由。
这也是我羡慕秦朝的地方,肆意妄为的说走就走,极端的浪漫完美主义者,或许他的想法和行为早就超越了自身的艺术性,抵达了全新的境界。
但……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抛弃家财万贯,换来一身轻松……风花雪月诗书远方,这孙子……真他妈牛逼。
行!逼全让他装完了,到头来还是我给他擦屁股。
只是现在有个大问题摆在面前,虽然说是碰头会,我作为花钱的甲方肯定要摆出主场气势,所以总不能是我腆着脸去他们公司开会。
但是预算紧张,两张卡里加起来的钱整整够八十万,我没有多余的钱去租赁专业的会议室。
就在我苦恼的时候,看到了唐郁十分钟前更新的朋友圈。
昨天夜里她发给我的那张照片,加上一个配文:长安,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
于是……我想起了她在西安的工作室,冒昧的打电话说明缘由向她借用地盘。
唐郁不是吝啬的人,直接给我发过来地址,处于曲江街道的369互联网创业大楼。
她说工作室的员工刚好这两天在休假,不会有人打扰我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到了唐郁的工作室踩点,可以容纳十几位员工的工作室,不大也不小,挂着铭牌的办公室,人事、财会、后勤,样样俱全。
主要的是还有个像模像样的会议室,说不上有多豪华,但对我来说绰绰有余。
我约见的第一家格莱装修公司,也算是顶着西安装修行业的天花板了,准备参加会议的人有好几个,什么首席私人设计师,什么总监,光助理就带了三个。
不是装修公司人多的没地去了,全部派来应对我这个小角色。虽然项目预算80万听起来一般,换种方式计算,如果一个普通人的月薪是3000元,那么他需要工作大约26.7年才能赚够80万,这还是在他不吃不喝的前提下才能攒下来的钱。
我的意思是不要被信息碎片化的互联网带拐,真正的八十万只多不少。
面对以一敌五的场景还适应,主要得益于一群人站在我身后盯着改图的锻炼。
在公司里我是做场景的,初稿的场景概念图被老王审查一遍,完事儿了还有其他员工参与后续,然后就是风风火火的改稿。从第一版改到最最最最最终版,那种感觉整个人的心态都要炸了。
只是有些事情永远发生在意料之外,当唐郁带着格莱公司的众人推开会议室的门,看到这一幕的我整个人都是愣的。
唐郁穿着很保守的那种职业套装,脚下踩着小高跟,就像个正儿八经的小秘书,她偷偷的朝我挤眉弄眼。
“司总,您的客人到了……”
我:……
我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一上来就问好的总监是个老油条了,说着些客套话,自我介绍完了,还要介绍和他一起来的美女设计师,至于那三位助理自然是被忽略的存在。
而我的心思全然不在他们身上,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经意的瞟到忙碌备水的唐郁身上。
而坐在我对面的张总监荣耀的说:“司总,这位grey老师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设计师之一,她回国以前在英国aes设计公司工作过,非常丰富的设计经验。有她加入这个项目,我保证一定没有问题。”
张总监的话拉回我的思绪,唐郁也把水摆好了,然后悄咪咪的拉开我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笑着回应张总监的话,顺着人家的口风讲了些客套话,然后就进入正题了。
除了投影仪上显示的电子文件,我还准备了纸质版的文件,当然是由我的“新秘书”一一发放给对方的。
我用激光笔照射着投影仪上的文字说:“农家乐改造计划是我一个朋友的理想,他希望自己的人生可以享受艺术的生活,也希望自己不被现实束缚,打破固有的规矩,所以改造后的这里会成为spiritual space(心灵空间)。”
张总监随意的翻动着文件,转头问一旁的设计师,“grey老师,您觉得这个设计理念怎么样?”
然而这位美女设计师皱着眉,也不怕这单黄了,一针见血的说:“太过理想,有点乌托邦主义了。”
这本来就是秦朝浪漫主义下的构思,只不过建立在有钱浪漫的前提下。
我苦笑着说:“这个地方已经被我们租了三十年,暂时不考虑盈利,只是当做个人艺术喜好的产物,所以你不用考虑有没有过分理想。”
听到这话,对方五个人显然震惊了,因为把我的话翻译一下,意思就是我们花了很多钱,只是为了创造个人喜欢的玩具。
坐在我旁边的唐郁一头雾水,仍然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