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他跑去大理干什么?”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秦粒,想到秦朝这孙子的所作所为,好气又好笑。不管怎么,好歹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不过秦粒就没有我这么乐观了,清冷话语中夹杂着来自血脉的疼惜,“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鄂尔多斯过去的,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真想不通他是怎么撑下来的,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折磨。”
“火车硬座是挺磨人的,但也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吧。”
她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接过话题说道:“你……不会从来没坐过火车硬座吧?”
她摇了摇头,嗯了一声,“不是火车硬座,是火车都没乘过……”
我的天,这是二十一世纪吗?时代发展的这么快吗?秦粒活了二十多年里竟然没坐过火车。我压不住的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怪物少女。
“我……”
我刚开口,秦粒打断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朝……他在家里当少爷惯了,跑去吃这种苦。不行,我必须要去大理找他。”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质疑的神情,恨不得马上飞到大理找到秦朝。那会儿我还偷着夸她知道尊重别人的意愿了,这还没有几分钟,立马露出原形。
我赶紧阻拦道:“大姐!别!你这样只不过是火上浇油,秦朝从西安跑掉不就是因为你们家人的原因,现在这样火急火燎的过去能解决什么,你再逼得他跑到西藏无人区。”
秦粒顿时泄了气,激昂的情绪被我的一盆冷水浇灭,“我……你说的有道理。这事我再考虑一下。走吧,我的车在外面,载你一程,顺便聊聊spiritual space的事情。”
我们下楼,还是那辆奥迪a6。
上车后,秦粒问道:“你现在有多少钱?”
“额……突然问我这个干嘛?难不成你这大老板要跟我借钱?”
秦粒语塞,被我的冷笑话呛到了。
“艺术馆改造完成以后,你打算让它等着倒闭?”
“谁说的,我找了投资,到时候举办两场艺术展,钱还不是唰唰的来,到时候它也能够自给自足了。”
“呵,你想的还真简单。”
“那不然我应该怎么想?”
“艺术馆开业的时候,让薛老二把秦朝的那群狐朋狗友叫上,那群人手里的资源也不少。到时候我出面把西美的许主任请过来,再出钱请几位业内大咖增加影响力。如果有机会接到西美的展,你还说不定可以混个杰出校友。”
“啊!我们学校的许教授,秦粒……你的路子这么广吗?”
“我们公司是你们学校的合作企业,每年会给应届毕业生提供就业岗位。小李就是你的学姐,她跟我有三年了。”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然后我又有些尴尬地问:“李助理学什么的?怎么最后还干上了助理这个职位?这似乎和她的专业不太对口啊。”
秦粒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你觉得不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可以拒绝。”
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又不是傻子,我穷逼一个,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机会?我现在投入在spiritual space里的那些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就像你说的,花钱找业内大咖,我估摸不太行,因为没有钱。”
秦粒听了我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所以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没钱的话别硬撑。我之所以让你把spiritual space的账挂靠在快乐派名下,就是考虑到这种情况。”
她看我有些困惑,便继续说道:“我不是要打击你的积极性,而是想让你更加全面地思考问题。情怀终究不能当饭吃,理想不能饮水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潜在的投资者或者合作伙伴,为艺术馆注入更多的资金和资源。抛开我和秦朝的关系,我也可以以个人名义投资。”
秦粒娓娓而谈,似乎真的放下芥蒂,单纯以商业的角度解决问题。
尽管我考虑了许多事情,从我决定寻找林小米为艺术馆寻求帮助开始,到如今秦粒所描绘的未来蓝图,spiritual space的本质已经逐渐偏离了秦朝最初的理想。
理想的乌托邦,当它与现实的阳光交汇时,也不免沾染上世俗的腐朽之味。
在这一刻我意识到,无论我们的梦想多么高远,最终都必须面对现实的残酷和复杂。spiritual space或许已经不再是秦朝最初设想的那个纯粹的艺术殿堂,我没有能力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平衡。
突然之间,我感到一阵疲惫袭来。曾以为那些看似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事情,如今却像五指山一般沉重,压在我的心头,成为了我难以承受的负担。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只要保持初心,坚持对艺术的热爱与追求,就可以在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理想之国。现在想起来真是像狗屁一样的讽刺,相当令人作呕。
汽车转过街角,车窗外的阳光如金线般洒落进来,我本能地伸出手臂去遮挡。然而,那透过指缝渗透进来的阳光,却如同利刃般刺眼,让人无法直视。
我想起那句「他在阳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脸。」转变其中词语,也能恰当地描绘我最近的遭遇。
艺术活在金钱上,我找不到它的尸体。
金钱的枯骨堆积如山,而艺术则在其中悄然生长,如同顽强的绿芽在废墟中绽放。阳光照耀着这片土地,却无法穿透那厚重的金钱之雾,让我无法看清艺术的真实面目。
……
我们快要抵达小区门口时,我对秦粒说:“关于上次的事情,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那天我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
秦粒摇了摇头,沉声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其实我也有错。你的事情我不应该干预,但我的性格早就养成习惯了,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改正这个缺点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希望你能理解。”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她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害得我纠结了好久。
秦粒将车稳稳地停在康乐小区门口,目送我下车。
“谢谢你的顺风车,今天又省了几块钱交通费。”
也不知道秦粒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反正她很快的驾车离去。
……
躺在卧室的床上,我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去榴园找林小米,她说花花介绍朋友给我认识。
顺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蒋依依在两小时前发了一长串的感叹号,然后问:「我嘞个去,房东你中彩票了啊,竟然开了家艺术馆。」
我回给她说是秦朝的,但秦朝跑路了,就把这烂摊子留给我了。
她很快回过来消息,打趣的说秦朝怎么不带上我一起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