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偷窃
作者:三四番   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最新章节     
    李城管虽然有些无耻,但又添了些胆小,这两项缺点一糅合,让她像个粘人的麦芽糖。

    被黏着了有点儿烦,偶尔还会耽误事儿,但有时候真带点儿甜滋味。

    李谚搬了个板凳坐下,取下腰间挂的布袋子,里边儿是还热乎着的烤鸡蛋饼,刷了浓浓的酱汁儿。

    “当初你拒不配合,小苏为了给你洗清污名,查了你整日的路线。

    “我看你瞎晃了半天,就掏兜买了这家鸡蛋饼,正好今儿过来,给你捎俩!

    “小吴,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啥都没要,反倒给了我灵石,就算你是有心去撞小苏的、我也当你是好心。

    “若有一日我出了意外,临死前想到你在唱晓镇,也能安心些。”

    这番话说得颇有技巧。

    是在故意推心置腹,轻飘飘将祝无邀的「有意为之」掀开又翻页,给她戴了高帽,又卖了可怜,虚假的套路里掺了几丝真心。

    为得是,若真有那么一天,能让祝无邀更倾向于帮扶众生。

    还没等祝无邀回话,李城管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偷你东西的人,抓到了吗?”

    前些日子,李城管亲自送祝无邀回家。

    为得就是认认门。

    进来坐坐、缔结一下友谊。

    可谁知,进屋之后,家徒四壁,那叫一个朴实无华。

    李城管当时都愣住了,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只当这位吴姑娘自己舍不得享受、却能够慷慨解囊赠出三千灵石。

    祝无邀也愣了。

    因为她被偷家了……

    如今屋里的家具之类,都是另遣人买来的。

    李城管当时还特地出了个场,让左邻右舍睁大眼睛瞧瞧,小吴的朋友是自己!

    听到李城管问起贼人,祝无邀吃鸡蛋烤饼的动作停了停。

    偷东西的人……

    “那可不少。”

    她这身行头太过显眼。

    苏霄被贼偷了的事,传到左邻右舍耳中,总有人能够猜到是自己,能知道如今院中无人。

    与其说是一人当了贼,不如说是左邻右舍,合伙分了她家中的东西。

    李谚听到这句话,当即说道:

    “你可千万别私下报复,都有谁家,我现在就带你去讨要回来,让各家赔钱!”

    祝无邀摇了摇头。

    她在牢中待了几日,东西早就变卖了出去、换成了钱紧要着用。

    茶盏、桌椅、笔墨等等,多数被换成了柴火、膏药、过冬的衣服、家中的口粮。

    若非神识覆下,便是找也找不到的。

    见吴姑娘无意追究,李城管小坐片刻、便告辞离去。

    临走前,依着吴姑娘将院门敞开。

    归来这些天,祝无邀常常打开院门,但明烛却从未登门。

    只因偷窃的人中,有她一个。

    ————

    家中母亲视力严重受损,再做不了绣活儿,拖下去会成瞎子。

    屋漏偏逢雨,家里的哥哥又在搬重物时被砸了胳膊,断了生计,若不养好以后就成了废人。

    家里已经没钱买药了。

    只能靠着母亲在白日里,眯缝着眼睛持针,勉强做些活儿。

    可针脚歪歪斜斜,再不复以往的精妙,明烛与哥哥出门去卖,根本卖不出去。

    谁都看不上一个半瞎女人做得绣品。

    “你这上边儿还有黑色手印儿呢!什么东西就拿过来,当我这里是收破烂的呢?!”

    被赶出来后,哥哥勉强笑着安慰明烛,说明天胳膊就能动了,先去当个跑堂的拿点儿轻物、看看有没有人要。

    于是,明烛说是出去玩,实际上是翻过了院墙。

    偷走了祝无邀的笔墨。

    祝无邀曾教过明烛写字,甚至教过她如何辨别各种笔墨的档次,以及如何养护。

    第二日,明烛支开了哥哥。

    “哥,我自己去!我年纪小,别人说不定会愿意买!你在门外等我就好。”

    实则,卖得是祝无邀的笔墨。

    无论哥哥还是母亲,都以为那是自食其力、清清白白换来的药钱。

    “阿烛真厉害!”

    直到,意外翻出了明烛不舍得扔的绣品。

    这才问出了一切。

    一位极有自尊的母亲,知道家中孩子成了小偷、当时如何崩溃尚且不论。

    自那日起,她便更努力地做活儿攒钱,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一文钱、一文钱攒着。

    “咱们家虽穷,但绝对不能偷东西,我多做些卖出去,咱们攒了钱、得还给吴姑娘,得和人家说明白!”

    类似的情景,李城管比祝无邀见得更多。

    所以,她才害怕祝无邀私下报复。

    在这里,没人能承担得了修士的愤怒。

    甚至承担不了过冬的衣钱。

    偷窃一事,让明烛的家中蒙上了层阴影,并且加重了这个家庭的负担。

    这件事也给了祝无邀心理压力。

    因为她不能高高在上地免去这笔「债务」。

    祝无邀甚至尝试过,故意丢下个钱袋、让明烛和她母亲捡到,可谁知,最后竟被无耻之人冒领了去。

    于是,祝无邀又抢了回来,顺道把人揍了一顿。

    为了让明烛家,赶在入冬前攒够钱还给她,祝无邀甚至又用了一次「无尽相」。

    绕了一个大圈子。

    给明烛她哥哥找了份工作。

    「就这几天了吧?」

    「实在不行,你直接把事挑明,别让她们家还了。」

    「我看左邻右舍,就这家有良心,其余人家跟没事儿发生似的,顶多不好意思念叨几句——哎呀呀,谁知道吴姑娘还会回来呢,要是知道,咱都是本分人,哪能干出来这种事儿呀!」

    祝无邀正在练字。

    听到灵笔阴阳怪气的模仿,笑了笑说道:

    “我并不在意这种事情。

    “人本就是动物,追求礼仪道德有悖于兽性,这种逆本能而行的事情,需要强大的物质基础支撑。

    “若我在同样的环境中成长,未必能高尚到哪儿去。

    “我倒是希望明烛的母亲……别这么要强……”

    祝无邀长叹一声,撂下了笔,突然说道:

    “我选择这里居住,或许是个错误。”

    门外传来了声轻笑,有人应上了这句话——

    “若心中不忍,住在哪里都是错。”

    听到此人的声音,祝无邀神色凝肃,她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缓缓直起身来。

    转向来者。

    沈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