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我背上的尸体开始剧烈震动。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干脆哈腰缩身,将尸体的重心转移到左肩上,立刻扛着他冲到了停尸房门口。
我的眼睛还是难以视物,即便瞪圆了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连猜带蒙估摸着就是门口吧,我矮身发力,将尸体扔了出去。
扑通,就在尸体刚刚落地后,传来嚯嚯的吼叫声,就像野猪拱食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人类的喊叫和乒乒乓乓的枪声。
嗬嗬……嗬嗬……
古怪而粗鲁的吼声与枪声混合在一起,还夹杂着人类的惊叫,阴森的停尸房门外一下子热闹非常。
我紧依在门内侧,双手握着枪,一动不敢动。
而我的对面,则是成堆的尸体,或者叫培养皿。
我们曾反复将这些尸体翻动过,并抬进抬出。
刚才乱枪的流弹也打在了这些尸体上,无法预知在这堆培养皿中还会不会有更为古怪的家伙蹦出来。
此时,除了背靠的这堵墙,我感觉到哪里都充满了诡秘和危险。
一股悲凉的情绪忽然就在我的意识里迅速滋生,让我有种很没意思的绝望感。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撰写在避难所的日记了,眼下的我,第一次在恐慌中感觉到了荒诞,避难所、地下城、肮脏而阴暗的坑道,令人惊悚的变异生物……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母星,不,是母星的地下世界。
杀戮、掠夺、互相倾轧、欺骗和谎言……
这就是我所看到的母星地下的幸存者,而我们是搜救队,却也加入到了其中。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带着神圣使命的我们居然也同样遭到了来自火星的背叛,停留在外太空的母舰一去不返,阿三有很多谎言,唯独这句难辨真伪,却深深刺痛了我。
我曾不止一次的有过看不到希望的悲情念头,每每都很快会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冲淡。
因为在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我还能见到苑珂和老林,还有希望见到其他生死患难的伙伴,甚至阿三的出现和光影基地都重新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可这一刻不知为什么,荒诞的念头又诱发了我绝望的心理……
我曾天真又豪情万丈的以为,我的存在能够拯救第六小队,可现在才发现,一个个体哪怕是再有决心,再如何努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十分渺小。
这样的悲情来的过于突然和凶猛,以至于我陷入了一种放弃一切,封闭一切的癔症中。
直到有人在外面喊话。
“教官,教官,你在吗?”
是刘雪梅。
我猛然惊醒,眼前浓烟滚滚,又能看见周围的景物了,对面还是尸堆,我依旧站在门内侧,却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教官……”
“小刘,我在。”
我使劲用双手呼啦了一下面颊,让自己清醒,早已羞愧万分,闪身依在了房门边,腿有些发软。
但潜意识告诉我,外面的战斗应该结束了,以刘雪梅的战斗素养是不会在激战和危险中随便乱喊的。
“哎呀,刚才找不到你,教官,吓死我了。”
“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儿。”我一边回应,一边活动了一下右臂,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浓雾中一个人影渐渐清晰,是刘雪梅。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影?
“李志华呢……咳咳。”浓烟呛的我喉咙极不舒服。
“我也没找到他,所以急坏了,刚才在医院里找了一圈,除了对手的尸体,我没有发现他。”
“数过对手的尸体数量么?”我突然警觉起来。
“数过,连同这里,一共刚好二十三具,都被打死了……”
二十三具?一共两拨人都被灭掉话,那数量倒是没问题。
可是,在我被堵在停尸房里的时候,对手至少还有十个人,光围攻我的就有四五个,对手怎么会死的这么快?
我究竟站了多久?谁打死了其他的敌人?
仅凭刘雪梅和李志华,我不大敢相信她俩有这样高效的杀伤能力,除非黑玫瑰出手了。
不知为什么,我压住了问题,没说出口,而是挥挥手示意刘雪梅警戒,我则认真观察停尸房门前的战斗现场。
惨烈!
现场躺着三具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最恐怖的一个家伙是左脸颊连带着下颚都没有了,整张脸都血肉模糊,被撕裂的喉咙处隐隐还能看到气管。
这是咬的?还是抓的?
另一个家伙的腹腔被撕烂了,肠子肚子都流了出来。
在铁栅栏边上,我想我找到了那个极化人幼崽,大概一个半篮球那么大,从背部看的确有点像野猪,浑圆的屁股上有个小尾巴,却长着粗细不一的四肢。
粗看像是个失败品,但仔细看,此物的四肢绝非常见的偶蹄类动物,而是猛兽类的利爪。
这东西的头部最特别,长着长长的尖吻,像鳄鱼,嘴巴里布满了密集而锋利的牙齿,上下颚依然咬着一根钢筋不放。
它是被乱枪打死的,身上布满了弹孔,但依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若不是太幼小,它恐怕早就撕烂栅栏远去了。
现场不完整,我是说参与攻击我的家伙还少一个,否则很难解释极化人幼崽在干掉所有对手后依然那么狼狈和恐惧。
它死于最后一个人的枪下。
而这个人杀了极化人幼崽后,并没有冲进停尸房宰了我,更没有理会惨死的同伴,而是去做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去了。
只是,我无从猜测什么事情更紧急。
“好了。”我向刘雪梅示意检查完了。
“教官,好像这一片就剩我们俩了,接下来做什么?”
“找李志华,你跟着我。”
“是。”刘雪梅并无二话,甚至都没有在意我的提议,可能存在的对她的不信任和伤害。
我深吸一口气,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肩胛骨也没那么疼了,似乎强化后的机体克服了某个障碍,重新恢复了强悍的活力。
我放弃了让刘雪梅帮我看看肩伤的想法,说到底,我对她产生了警惕,就从她出现在停尸房喊我的那一刻起。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
“出发。”我跨步先行,还是从住院部后门进入医院,刘雪梅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并不担心她在身后,若是她想图谋不轨,刚才在停尸房门口,她有很多机会杀了我,但这和我的警惕心理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