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忘冬认为修鬼道就是修因果。
而请仙术的根本,就是承接“仙人”因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鬼道修行与请仙术修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白忘冬本来是打算和裴老爷子请教一下这方面的问题的。
可有的时候,光凭嘴说,却没有实际感受来的有实感。
这面墙上刻着的是裴秀文自己在请仙术各方面的心得,即便只是无聊之时的随手为之,可作为一名请仙术方面的大佬。
将请仙术修炼至登峰造极地步的强者,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言而喻。
第一次来,白忘冬得到了很好的启发。
而这一次来,白忘冬有的是一种崭新的感觉。
往日看不懂的,觉得晦涩的,如今看起来却仿佛活过来一样,栩栩如生的在那墙壁之上一个个舞动。
白忘冬的半鬼化秘术借用的是鬼之权能。
而请仙术借用的,也是“仙人”之权能。
白忘冬的半鬼化是鬼上身,而请仙术的表现方式是“仙人”上身。
但和请仙术不一样的地方是鬼灵虽然神秘,但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仙人”却是虚无缥缈的臆想。
就如同裴老爷子说的一样。
修习请仙术的根本,是要怀有敬畏之心。
将自己的所有的敬畏都给融入到这个臆想当中,令这个臆想在你心中的存在越发真实,让它变成你心中真正的神仙。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它成为你所修所学的载体,然后才能真正的“请仙”上身。
这种形式和万法道有些像,但又并不是很像。
万法道要走的是“掌握”万条仙道的一条仙道,而请仙术却是在走着“借用”其他仙道的一条仙道。
前者是万道成一道,而后者只是走着“借用”这一条道。
没错。
请仙术的核心无非就是两个。
一个是“臆想”。
一个是“借用”。
“因果……”
白忘冬翻看着自己的小本本,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好像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一定的偏差。
请仙术貌似并不是承接“仙人”因果,甚至于在一定程度之上,它是在避开因果。
那这就和白忘冬的初衷产生了相悖的结果,白忘冬所求反而是因果加身来着……
“嘶——”
白忘冬吸了口气。
看了看墙壁上的内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本本。
不对,不对,不对。
白忘冬将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推翻。
若真的是如此,那打从一开始,半鬼化就不会那般顺理成章的诞生。
既然白忘冬能够从这请仙术之法当中延伸出半鬼化这样的秘术,那就说明两者之间应当是互通,而非冲突才是。
即便是有冲突,那也应该能够找到异曲同工的那个点……
白忘冬手指敲打着手里的小本本,他看着面前的墙壁,目光越发的深沉。
因果加身……
避开因果……
因果加身……
避开……因果?
白忘冬目光微微一顿。
脑海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钻出来。
迎接因果和避开因果这两种因素真的不会同时存在吗?
“实体化和虚体化……”
白忘冬眼中涌现出淡淡的光芒,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这两种东西,甚至可以说是……
“半鬼化和全鬼化?!!”
白忘冬顿时从地上弹起来,他快步朝着那墙壁上的内容,手掌就这么抚摸在了这每一道刻痕的上面。
感受着那每一个字上的情绪和执念。
白忘冬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勾起,他的眼中全然都是明亮到流转的光芒。
对喽!对喽!对喽!
之前他的想法一直都走到了一个误区。
全鬼化并不是半鬼化的延伸。
反而应该是半鬼化的对立面才是!
如果说半鬼化需要因果加身来维持强势,那么全鬼化的根本反而应该是避开这些东西。
靠近了,逐渐靠近了。
白忘冬趴在墙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感受一切,认知一切,然后……
逃避一切。
将因果从身上一点一点的……
剥离。
但,突然,白忘冬猛地张开眼睛。
他的脸庞在一瞬间涨红,他及时扭过头,转向了旁边。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的口中喷出。
鲜血在空气中散落,犹如是一场血雾。
白忘冬单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目光不停地闪动。
人活于世又怎么可能能避得开因果?
他喘着气,朝着后面跌撞两下,然后站稳,捂着那翻江倒海般的心口大口喘息。
嘴角之上还有着鲜血在溢出。
他抬起头看着那满墙壁的文字,目光怔怔出神。
他想起了天鬼道人的活死人状态。
也想起了那能够拥有清醒意识的怨灵颜彩。
还有现在这需要避开因果的结论。
他脑海当中一道道思绪飞速闪动。
啪,啪,啪。
他突然踉跄地后撤几步,腿脚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他神色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闪过的画面,就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四周抽离消失。
白忘冬的手掌向前伸。
但只是下一秒。
一切就都恢复了正常。
他就这么盘坐在原地,看着那墙壁上的每一个文字。
请仙术的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下。
好像……
他又找到了一把钥匙。
“嗬嗬嗬嗬嗬嗬……”
白忘冬双手抱住脑袋,十指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发丝,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歪头抬眸向那上方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看去。
嘴里响起的笑声越发的瘆人。
他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牢房当中回荡,朝着外面传去。
裴秀文站在牢房门口听着这悚然的笑声,表情平静至极。
仙道一途从来如此。
不疯魔,不成活。
他佝偻着身子,转身迈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白忘冬这下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来了。
……
京城城门。
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跟随着人群缓缓走进了京城当中。
他压了压自己的帽沿,然后就走到了路旁边的一个面摊之上,点了一碗热汤面看着这京城的车水马龙一言不发。
直到当自己的面上了桌。
他这才抬起头,露出自己平平无奇的脸庞对着面摊老板缓缓开口。
“问一下,颠倒巷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