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星境一重招揽来天地异象,陈远多少也是有些歪打正着而得知。
这献祭寿元,满足了胡婉儿看一次飞星的心愿,且让陈远知晓了两个至高之上的境界,也不算浪费。
毕竟寿元这东西,于旁人而言再珍贵,却在陈远这里,如同粪土一般。
不可转赠,却只能拿来挥霍了。
此刻,胡家院子里的,老的小的,都是望着飞星发呆。
怎地,那仙人一招手,一句话,便使得天上物件,也任其号令了?
无人不瞠目,且在观赏足了天上美景后,窜一堆,窃窃私语去了。
有人猜,这是巧合,有人说,却是那上仙精通天文之象,预测到了飞星将来。
陈远获得了一个时辰内的环星境一重修为,浑身感知也被放大了不知几倍,只是这院里所有,这州里所有,乃至整个楚国的动静,却都响彻在了耳畔。
什么虫鱼鸟叫,花草簌簌,什么反王会晤,哪家练兵,纷杂声音如海浪般,一下下敲击在陈远耳膜之上。
不过庆幸的是,陈远是拥有过督宇境体验卡的男人,这略微一操弄感知,控制着耳力,也便可选择性地忽去了纷杂的世界之音,也算是提前摸摸高境的底,未来达到此境界,也更好得心应手……
“陈公子,这招星之术,您可以教我吗?”胡婉儿看着飞星渐渐稀落,也是转头,崇拜又希冀地看着陈远。
陈远微微一愕,开口道:
“这也非什么仙术法门,不用教,待你修行有成时候,自然得心应手。”
“哦……”
胡婉儿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似乎,她永远不会有修行有成的时候了。
藏去了眼里的沉痛,她这才对着陈远笑道:
“谢谢陈公子满足我的心愿,您真是青天大好人!”
“无妨,举手之劳。”
陈远说罢,忽地眼神一动,便感知到一股子,算得强横的气息,如同一只蛮牛冲了竹林子一样,撕拉拉得冲进五灵州的界地。
那气息毫不掩饰,若有人站在高处,便能看到一团子火光,亮堂得如同一个小楼般大的灯笼似的,极快地奔向五灵州城门。
州里管事的州主,如今还未从五灵神吃了他家子嗣的苦痛中反应得过来,正跪着烧香时候,便听到一声震天吼声,覆盖了整个五灵州。
“毁五灵神府!让这护国神只溜了去!使得我东南域百姓不得安生!州里哪个贼人做得此事?!现若老实站出,我可让你干干脆脆的死,若是让本王揪你出来,定叫你生不如死!”
这声音中气十足,且用了法门刻意加持,足足覆盖住了五灵州一州之地。
百姓听闻,都是面色齐变,脑子转得快的,也都警觉是东南王找上门来了,却听着,东南王是动了大怒。
胡家府里,陈远自然也是听到。
他眉头一皱,也便猜出来这人,便是那靠着一对拳头平定东南五域的无名体修。
却不焦急,只是安安稳稳坐着,等着这体修找上门,看看是否真的能将自己给办了。
陈远不说话,宁如雪也是静静站在其旁,面上平静,显然不当回事。
开玩笑,我家陈将军连鬼尊都能杀喽,外面吼叫这厮,还真能给他牛气上了?!
宁如雪知晓陈远的厉害,但胡家人并不知。
在他们这些老百姓眼中,那东南王就是一座顶大顶大的山,压在每个人头上,像是传说人物似得。
陈远的战绩他们也没有听闻多少,只知是除了五灵神。
而这五灵神是东南王带来的,让五州之人烧香供奉的,自然,这陈公子也便是跟东南王杠上了。
胡家人皆是权衡了一二,觉得这白衣仙就算可招来飞星,那名头,可是远不如东南王的大。
有人心里焦急,已经摸黑回了自己宅院,收拾衣裳包袱,准备离了这是非之地。
有人却心里一横,带着几个小厮及着府上供奉,来了这陈远用宴的地方。
此人是胡秋毫的三弟,称作胡春锦,年岁瞧着比胡秋毫要小很多,身上气性也重。
见了三弟带着人,面目不善地进了庭院,胡秋毫一下炸了毛,他岂能不知自家三弟在想什么,于是怒声道:
“胡春锦!府上供奉皆是我所招待的,而今,你领着他们来,是我了对付我,夺我这家主之位吗?!”
胡秋毫声音极大,背对着陈远,像是护着,顺带给胡春锦挤眉弄眼,将矛盾引到了自己身上去。
“别给我使眼色了,兄长,除了那只会娶婆姨的废物,你我二人皆是一起长大,岂能猜不透彼此心思……你从外边领回来的这神棍,便是捣了五灵神府的那人!”
“而今东南王怒至深处,屈尊杀来我五灵州,定然是要冲着此僚来的,而兄长你却如此庇护他,东南王本身便是杀心重的,手段狠辣的,他宰了此人后,必将我胡府上下也屠戮殆尽。”
“兄长,你就是这么当家主的?!还不速速退开!”
胡春锦面色发寒,声色俱厉,手一挥,身后几个皂衣小厮和供奉,便要上去擒住胡秋毫的肩。
“三叔,你要对我爹爹做什么!”
胡婉儿还没反应过来形势,只知道自家二叔是带着人要对自己父亲下手了。
几个小厮与供奉,平日里也见过这位胡家小姐,知其是个良善的姑娘,也常会在他们巡逻时候,送点瓜果,毕竟是东家的女儿,他们也是下不去手,便也一时僵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胡春锦冷哼一声,越过几人,目光直向胡婉儿刺来:
“黄毛丫头懂个屁!你知道你爹这是在害死我们所有人!”
“你身后这神棍捣毁了五灵府,便是捣毁了未来皇上的钦定庙神,那是要株连九族的死罪!”
“如今你爹还护着他!你还要护着你爹吗!?”
“若不交出此人,待着东南王寻来,他一口气,都要吹得我们胡府上下魂飞魄散!”
胡春锦说得头头是道,且让人听不出其中纰漏。
胡婉儿已经是被吓得呆住了,连连后退两步,与父亲一前一后站着。
“不是,陈公子不是神棍!三叔,他可招星,是仙人!是真仙人!”
“五灵神害人,他便除了五灵神,陈公子是善心的仙人!东南王定不会为难他的!”
胡婉儿像只小鸡仔,张开双臂护着自家老爹。
“可笑,荒谬!”
“你以为那五灵神是敢自己害人的吗?!那可是得了东南王的口谕!”
“你若再不退走,今日胡府上下,都要为你父女陪葬!”
“我……”
胡婉儿焦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说是什么,却是死死不退,像是她这一离开,身后的爹爹和陈公子,就会马上出事似的。
身后胡秋毫,轻按下女儿胳膊,低低叹了一声,目光微抬,却是对着胡春锦直言:
“阿弟,你知道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且救治她的希望,全在上仙一人身上,我是不可能将他的身份告诉给东南王的,哪怕我胡府连夜逃出城去。”
胡春锦冷笑一声,道:
“你以为东南王是吃草料的吗?!他手眼通天,岂能查不到我胡府,胡秋毫,我命你速速滚开,你身后这神棍,我便是献上去了!”
陈远在一旁,品着茶水,不咸不淡地喝着。
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被人一口一个神棍叫着,当真是有些不爽。
胡春锦,及其他在前几日未参加五灵神大祭的州中百姓,皆是未看到陈远一呵镇压满地百姓的光景。
他们只觉得,哪怕这招来飞星,都是凑巧的事。
都听说过厉害修士的传说,谁还能招来飞星不成?
这揣摩一二,也便觉察出了是个骗子,恰好胡春锦多年运作,已然架空了胡家主的位置,如今正碰上东南王入州寻人,也好将这人捉拿,交于东南王,做个顺水人情。
不仅坐实了胡家家主的位置,说不得,也能混着东南王手下个差事……
时候到此,话也至这份上,却连胡秋毫心里,都有些挣扎。
当下,也不知该怎么做,便是问向前面站着的胡婉儿道:
“妮子,你说,该怎办?”
胡婉儿已从起初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道:
“爹爹,我相信陈公子是好人,也做了好事,是好人,就不该遭受此等报应的……”
“也许,东南王不一定是陈公子的对手呢?”
见着胡婉儿如此发话,胡秋毫也是叹道:
“傻妮子啊,那东南王双拳沾血无数,威名震响楚国,一身境界深不可测……陈上仙虽瞧着气度不凡,但定是与东南王颇有差距的,不过……”
“妮子的话,很有道理。”
“陈上仙是好人,青天大好人,我们定是做不出出卖这等事的。”
胡秋毫冷冷看了正冷笑的胡春锦一眼,便转头,对着陈远道:
“上仙,我们从府里后门离开,从城北门走,离了州再说,我对这胡府是没什么眷恋的了……”
“晚了!”
胡春锦猛得喝道,
“我这会子嘴上功夫,便是在拖着你们时间,东南王,已经被我派去小厮请了!”
“什么!?”胡秋毫父女皆是一惊,心中突突跳了起来。
却听着下一瞬,似有音爆声响彻耳边。
一道比小楼还亮堂的身影,如飞星一般,砸塌了胡家几道墙壁,带着一股子气浪,席卷而来。
临近众人面前倏地停下,其中,显现出一锦袍中年人形象。
他手里提着两个小厮,眼神轻蔑地扫视众人,
“是哪个贼子捣毁我五灵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