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儿说出这句话时候，连自己都吓到了。
“天命？那是何物……为何我会说出这四个字？”
陈远心有所感，转过身，看见宁清儿的样子，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变得有些憨，人没事就好……
便是这时候，那些后来进入正窟的修士，也都一个个拾级而上，快到了这路段间，也寥寥剩下只有督宇境以上的修士了。
有些昏死的，已然被那瘦长鬼影拖下了阶梯，生死不知了。
华九殇脸色阴沉地行在阶梯之上，看见有人挡道，便狠辣出手，割下对方头颅后，便扔进了身后的竹篓里。
那竹篓似乎个无底洞，填了多少人头进去，都没有丝毫溢出。
“好歹你涅王也是个人物，竟然他娘的为一个女人期期艾艾，真是凤门之耻啊……”
华九殇骂骂咧咧，随手又摘下一个头颅扔进竹篓。
“这秘境里怎么一直在食我的灵气啊，越走越累，第一玄就这么难闯……难道凤尊真有什么天大的机缘不成？”
“也不知那白衣修士走到何处去了，怎么连个影都见不着啊……”
华九殇嘀咕着，却见到前头又有个快要瘫软的身影，便熟练地以灵气为刃，掌间发力，便要收割头颅，却没曾想这个瘫软影子似乎有些戒备心，竟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华九殇。
这一眼却是给华九殇吓得头皮一惊，但作为勘日境的大修，很快便屏气凝神，上下打量一眼这瘫软影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区区督宇境一重，倒是差些吓到我这柔弱书生了。”华九殇叹道，便继续动手，“可惜我这书篓里无书，只有天下修士的脑袋，吸了他们的脑干，我便也得了他们的知识……”
“这叫什么？这就叫吞万个头，识万卷书，后生好好学着。”
“哗啦——”
手刃带起罡风，刮得人脑瓜子生疼。
“且慢！”
华九殇的手停在原地。
第一次见到还有力气反抗的，虽然只是一声喊叫，但也足够华九殇专门停下来好好打量打量这个猎物了。
“怎，还有遗言？”
那督宇境一重境的修士，虚弱抬手，勾了勾手指，示意华九殇离得更近些。
华九殇眼睛微眯，微微贴近。
“我是蝉玄门的弟子……本以为隐匿修为，做个小天骄蛮不错，但我那钟意的师姐却跟着别人跑了，我咽不下这口气，跟着进了秘境，没想到……这第一玄关便闯不过去……”
“前辈，那人不仅拐走了我师姐，还拐走了当今天下第一花魁，你若能杀了他，那对佳人也便都是你的了……”
“花魁如何我不清楚，但我那师姐，虽然无脑，但胸大啊……”
说罢，这蝉玄门小师弟便匆匆咽了气。
华九殇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涅王命我杀得那位，莫非还是个什么命犯桃花之人？
熟练割下蝉玄门小师弟的脑袋，丢进背篓，华九殇这才重新拾级而上。
“既然人人都想杀你，那便是天意，天意要收你，那我便替天意而行了……”
“诶，如此说，我岂不是就是天命？”
华九殇嘀咕着，忽地脚下开始猛烈震荡，无尽阶梯似乎从中间断了，晃悠着，便使人站都站不稳。
“这是怎地？”
高处。
陈远跃至半空中，人皇眼大开。
“早看这秘境不对劲了，初入时便觉得气息熟悉，现在我才发现……”
“此地便是一个蚀渊之口！”
陈远人皇眼开，便荡尽了迷雾，故而也看得清楚。
哪里是什么无尽阶梯。
在陈远眼里，这所谓的阶梯，便是无数条血红的血管，粗盘交错，一直勾勒成一个巨大器脏。
而这些血管织网般的缝隙间，便藏着无数的瘦长鬼影，它们看准了时机，何人在哪里晕倒，便熟练地爬过血管之下，拽住昏迷之人的脚腕，拖行至一望无际的渊里。
“公子，你，你看到了什么？”宁清儿忽地发问。
陈远略作沉默，但还是开了口。
“我们在凤尊的器脏里，这里并非走不出去，而是我们一直在她的血管上踱步……而这里接通蚀渊，蚀渊的气体，会侵蚀修士的灵脉。”
“这，这样啊。”宁清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掩饰，“那我们，该如何破关？”
陈远低低一叹，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
“哪里有什么十八玄九重关，这是一场阳谋啊……”
“公子，此意何解？”
“吼——”
忽地，那粗红盘织的血管之下，出现一声冗长兽吼，直击神魂，便是没有昏倒的修士，都一下子慌了神，纷纷惊叫道：
“莫非是凤尊复生？”
陈远收回了人皇眼，凌空盘坐。
却不由得怀疑起了任何人……
这秘境就是一场阳谋，骗着所有人入了秘境，便是献祭给了……蚀渊。
他不由得回想起执剑仙那张温和的笑脸。
“连他，也会骗我吗？”陈远眼中透过一丝迷茫。
……
凤门窟外。
巨大的窟洞，已经被敕封重新封合。
凤帝瘫软地靠在椅子上，虚弱地看着身旁的虚幻身影。
“守道仙……如此便行了吗？”
那虚虚幻幻，又气息深邃的影子，缓缓点头。
“是的。”
“万人中，共有一位魂将，一位勘日，百位督宇，剩下的全是环星人仙……”
“如此规模的献祭，想必蚀渊，也会安静一阵子了……”
宫装女子身影对着天穹虚幻一点，那四块巨大的玉碑，便化作小小的石头，落入其掌间。
“四块宝玉，陪伴我自诞生到如今，可演化大帝之下一切修士之实力……没曾想，第一次出现了个带着疑问的名字。”
“不过他既然落得我凤门大陆之布局中，也便由不得他了，他再神秘，也要为苍生……献身。”
凤帝听罢，微微沉默。
“这次的人里，还有我弟弟，我们情同手足……”
一袭宫装的守道仙，轻皱了皱眉，才道：
“此次事成，你随意从我天道宫廷里挑走宝贝，魂将境的功法宝器……也有之。”
凤帝这才眉上转喜，笑吟吟道：
“那便谢过守道仙了。”
“可惜了这些天骄，终是成长不起来了。”
二人目光齐落在那敕令符封过的巨大窟洞。
守道仙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蚀渊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当初献了凤尊都不够，如今还要万余人搭上性命……”
“寰宇意志啊，我如此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
窟内，无尽阶梯，亦或是凤尊脏腑间。
陈远睁开了眼，拔出了剑。
“诡谋乱人间者，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