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墨接过火符，细细听了。
他的脸色逐渐沉下去。
“是真的，赵子墨，我师尊也带着好多师兄去支援前线，听师尊离开前说，前线的六大军团是跟二位圣人去执行绝密任务，所以前线人员亏空，赵子墨，你就别去了。”
这是殷之桃所说的话。
果真是前线亏空，妖魔又趁虚而犯，前线又只剩一个次级军团，现在前线将破还真是事实。
怎么办。
自己这炼气四层的修为……
赵子墨看了看身边的刘紫寒，心中忽然生起一计。
晴山剑的神通能助自己进化，还能补充自己的异能，晴山剑也说了，自己上了战场拼杀的进化速度是能快不少的。
自己还有一件战甲能临时提升自己的修为……
要不去前线试试？
自己就在前线看看也好，趁机斩杀一些被修士们打残的妖魔好像也……
可以，出发。
就在这时，从偏殿中飞出两道身影，冲到赵子墨跟刘紫寒面前，赫然是何言和林小柳二人。
此时他们二人身穿战甲，身上煌煌战甲灵光闪烁不断，很明显是刚刚才从仓储库内寻了两件甲衣穿上的。
林小柳就不说了，她经常在前线活跃，但是何言可不，何言在灵花宗内承平已久，一直找着各种借口不上战场，能翻出战甲来还真是难为他了。
“子墨，紫寒，你们在宗门内待着，前线告急，师尊急令我们上前线支撑，你们在宗门内，知道了吗？”
何言急匆匆地说着，得了两人的肯定之后，一拍储物袋，一架飞梭就被他释放出来。
两人迅速上了飞梭，飞梭内灵力一生，登时腾空而起，辨明方向后急速而去。
赵子墨看着离去的飞梭，突然想起当时自己刚入灵花宗的时候，师尊带着自己飞回宗门，而何言和林小柳则是从落木楼内传送回宗。
落木楼就坐落在前线，他记得。
落木楼内布置着灵花宗的恒定传送法阵，所以何言和林小柳能够通过落木楼传送回宗。
嘶……
逆向传送法阵好像就设在主峰下的传送法阵里面来着。
飞梭远去，业已看不见空中痕迹。
然后就是自己身边一脸懵圈，还没有明白现在情况的刘紫寒。
“紫寒，先回居所吧，师兄他们上前线了，等他们回来你再问。”
刘紫寒被赵子墨拍拍肩膀，有些呆滞地转过身，走了几步，她忽然转过身。
“师兄，那你去哪？”
赵子墨摸摸鼻子，笑起来。
“我去主峰下找些草药，你先回去吧。”
时间稍稍过去一会儿。
落木楼内。
灵光一闪，光芒炸开，赵子墨的身影瞬息出现在传送法阵之中，光芒消散，留下身穿白金色战甲的他扶膝大口喘气。
不知是不是自己修为不够的原因，自己在传送法阵的传送空间内会因为空间的震荡而恶心难受。
不像自己的神通双溯，一直都很稳定，自己在里面待着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不适感。
毕竟是人族的六艺，还是跟沟通法则的神通比不了。
他强压下胸口的不适感，迈步走出传送法阵范围。
酒楼朱红门梁，彩灯无数，就连地砖都是名贵的青玄石，被整齐地切成长方形状，排列地上。
落木楼虽是酒馆样式，但绝不待客，虽然说也没有人敢在落木楼里喝酒撒泼就是了。
嗯，除了何言无聊的时候会在这里喝几壶。
装潢还是那个装潢，还记得自己当时被人群挤进落木楼，这才遇到了主持灵花宗入宗测试的大师兄何言，这才有了未来这么多的事情。
现在再次回到落木楼，赵子墨还是有些感慨，但现在并不是感慨的时候，他要摸到前线去。
这身战甲是好用，但太扎眼，自己当时在岁醒日出尽了风头，能认出自己的人绝对很多，更遑论自己还穿着这么扎眼的战甲，穿着这套战甲上战场，跟通告天下自己来了没什么区别。
不过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赵子墨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普通的制式甲衣，脱下自己的战甲，换上普通的制式甲衣，这才放下心来走出落木楼。
这制式甲衣非常普通，和自己的白金色战甲根本比不了，在设计上，就是为炼气期修士准备的，什么特异的能力全都没有，就是最基本的皮革和熔炼金属，赵子墨甚至都能看见关节的连接部位居然还有绷断的痕迹。
那些炼气期的修士们在前线跟妖魔拼杀时，穿的大多都是这种战甲。
这种战甲顶多撑死防一下器刃穿刺划伤，要是跟妖魔真正对上，什么都防不住。
修行世界的军衔一般都是跟境界划分的，绝没有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能成为将军，也绝没有一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兵士军衔。
炼气期的修士能在前线做什么？
后勤保障、前线防御、大多都负责一些极小极小的事，这还都是运气好的炼气期，不用在战场上直接跟妖魔硬碰硬。
许许多多没有被宗门吸纳的修士成为散修，散修要想获得修行资源，要么碰上什么奇遇，要么进入人族联军，获取军功。
没有实力、没有很好的资质、没有势力，也就没有修行资源，没有修行资源就无法提升实力，这是大多数修士的痛苦之处。
宗门就那么多，每次岁醒吸纳的新弟子也是有定额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宗门，这也就必然导致了诸多资质并不好的修士们要么成为散修，去谋求那么一点点细微的修行资源，要么选择参军，上前线去博取军功。
其实，参军对于普通的修行者们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人族联军的制度由天玄圣一手制定，已经达到相对公平的地步。
这样的相对公平能在特权社会下存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只要你有军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得到提拔，从这点上，就能在人族联军之中提拔很多真正有才能的修士去担任重要的职位，让那些光靠家族势力提升上来的酒囊饭袋下去。
这就是在打破世家大族和修阀对特权地位的统治，能做到这一点，天玄圣就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
军队要的不是酒囊饭袋，军队要的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军队面对的是妖魔，不是也不应该是错综复杂的政治。
其实，如果不是妖魔的出现，承平已久的人族连人族联军都不会组建，哪怕天玄圣开口，也会有很多的阻力去千方百计阻拦天玄宗的改革。
一来，是修行世界的基本特权构成不一样。
修行世界的权力从哪来？实力！
你拳头硬你就是真理！
为什么修行界对两大圣人恭敬有加？一切不平的声音都会在两大圣人面前被完全粉碎，难道是因为两大圣人道德极强吗？
不，是因为轮圣境修士是世界最强修士，他们所说的就自然成了真理。
在社会族群中，实力永远是真理的诞生方式，这一点永恒不变。
哪怕是自己的那个现实世界，隐藏在文明秩序构造下的社会表象之中，实力也永远是真理的诞生方式。
你说你那个是真理，说我这个是谬误，你怎么知道？
等你张不开嘴了，那就只有我能说我这个是真理了。
修行世界的构成也大致如此。
在修行世界，拥有更多的高阶修士和更多的修行资源才是真理。
你的宗门实力强横，元婴期合体期修士数不胜数，宗门内资源丰富无比，那就会有无数小宗门和势力来主动结交你，至于仇敌？
什么仇敌？那是无德之辈，解决了那些无德之辈，难道是坏事？
所以说，只要你够强，自然会有人去给你解释。
这种解释比你自己自证清白的威力还要大。
就拿修士的特权来说。
在军队之中，有背景的修士到了军队之中，就是会有人高看你一眼，不敢随意欺压你。
你有背景，这个背景如果够强，就能带给你相当多的便利和好处。
有强盛背景的修士获取军功就是要比没有背景的修士获取军功容易。
人家有背景的修士去执行任务，人家的兵器甲胄都是家里带过来的神兵利器，你有什么？军队的制式武器吗？
有了更好的兵器甲胄和修行资源，在战场上的存活可能就越大，这是通识。
这就是二者的差别。
为什么说天玄圣是个伟大的人，就伟大在这里。
他真正通过制度和手段，将人族联军尽可能地带向了相对公平的道路。
相对公平，公平在哪儿？
就在军衔制度之上。
只要你有军功，就不看你的出身，提拔你。
这点不仅让出身不好，没有背景的修士们获得了晋升的机会，也让那些有背景但是没能力的修士们不得不退位让贤。
天玄圣的这个手段，和现实世界的高考制度很像，都是打通了阶级的流动通道，打破了特权阶级的垄断。
二来，就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并不好招惹。
既得利益者太多，而且都是既得利益者了，谁会想着去破坏这样的制度？
赵子墨自己也是要承认的，他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
如果他没有被灵花宗收入门下，获得极高的起点，他也必须从人族联军这里起手，慢慢获得修行资源去提高自己的境界。
但是！
赵子墨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不管是现实世界的末日，不管是修行世界的末日，他都必须想办法干涉。
他赵子墨自认无法对两个世界的毁灭作壁上观。
这是他出生的世界，他绝不愿看见这个世界毁灭。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两个世界那么多的生灵。
世界战争……
赵子墨的思维逐渐发散出去。
他翻过落木楼的后窗，再翻过三四道围墙庭院，这才离落木楼远了，他才敢走上大道。
大道上基本没什么人，就连在前线缓冲区采摘草药的普通人自己都见不到一个，宽敞的大路上，只有赵子墨一个人身穿制式甲衣游荡。
就连街边的所有店家也都没人了。
城墙那边的战斗声自己也都能听见些，只是，他不知道怎么上前线啊！
有没有征兵的地方？
赵子墨正左右顾盼着找如何进入前线的地方，突然就听见背后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来。
“你是哪个部的？要当逃兵？”
赵子墨都来不及转身去看那人面相，就被狠狠擒住，压翻在地上，动弹不得。
粗重的喘息带着其主人的怒意喷在赵子墨的头甲上。
赵子墨连忙解释道：“我是附近的斥候营兵士，刚换了甲衣，我要去前线！不是要当逃兵！”
斥候营？
赵子墨感觉自己身上压着的力道突然松了一丝，赵子墨连忙解释道：“现在前线将破，不挡妖魔的是懦夫，我怎能去当逃兵？你且放开我，我给你掏身份令牌，你一看便知！”
那人迟疑着，看了看赵子墨浑身的打扮，一身全新的制式甲衣，就是后勤部分发给兵士的制式甲衣，这一点确实没错。
斥候营？
那人迟疑着，松开赵子墨，任其站起身来。
等站起身，赵子墨这才看见了是什么人不由分说就擒住了自己。
一个身高两将近两米的壮汉，身上穿着厚重的战甲，魁梧无比，两者一比就像是黑熊和浣熊面对面站着。
赵子墨从储物袋中掏出自己的身份牌，抛向壮汉。
当初自己进城的时候，还是靠殷之桃给自己打了遮掩这才有机会进了城。
然后自己身份的这件事，师尊也给自己在人族联军中安排了个位置，斥候营兵士赵子墨，暂时搁置，不允行动。
本来师尊给自己提前准备了这个身份是让自己筑基期后再上前线去积攒军功，谁承想现在自己居然偷跑到前线来，这个身份也派上了用场。
汉子接过身份牌，先是看了眼赵子墨腰间的储物袋，这才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放在手中的身份腰牌上。
灵力往里一催，上面就冒出来几道龙飞凤舞的灵光，汉子细细看了，将腰牌扔给赵子墨。
明明是练气四层修士，却有储物袋傍身，光是这一点，赵子墨就绝不是散修，背后就绝对是有势力的。
暂时搁置，不允行动，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那些大家族不想自己的子弟上前线，给贴的保护吗！
但为什么会放在斥候营？
斥候营是最危险的，这是人族联军的共识，战损比最高的也是斥候营，大部分的关系户都会放在后勤部，那里轻松，也不用直接面对妖魔，怎么会有人往斥候营里塞关系户？
“我是前线守城佰长唐览，你为什么在此？你要去前线吗？”
一念至此，唐览的态度也好了几分，他对赵子墨抱抱拳，问道。
“我是要去前线对抗妖魔的，唐佰长，不知这征兵处在哪儿？我要报名。”
赵子墨认真地问道。
“你要上前线？”唐览上下打量一番赵子墨，有些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上前线？”
赵子墨见他一脸疑惑，就知道唐览把自己当成了那些关系户，他沉吟片刻，庄重一抱拳。
“唐佰长，我认为抵御妖魔是所有人的责任，没有人可以在妖魔之灾中置身事外作壁上观，我虽然只有练气四层境界，但是若是能为人族灭一些妖魔，那我这条命也是值当的，唐佰长，请问征兵处在哪？”
唐览愣住。
听赵子墨是这样的回复，他反而有了别样的感觉。
眼前这个关系户，好像跟自己认识的那些关系户并不一样。
唐览低着头，想了想。
“赵子墨，前线现在非常缺人，你也不用去什么征兵处，直接去前线就行，说实话，我也是出来征召人员补充前线的，你，将腰牌拿出来，我给你前线城关出入通行凭证。”
赵子墨就拿出腰牌，经过唐览的一番操作，上面暂时搁置，不允行动的标志登时就消失了。
“好了。”
赵子墨接过腰牌，唐览开口继续说道：“活下来。”
赵子墨撞上唐览认真的眼睛，心里知道唐览也是认真说的，便对唐览庄重一礼：“唐佰长，你也是。”
他们都很认真。
虽然他们刚见面就发生了一些误会，但两人现在是以修行者的身份去说话，任谁都知道前线之危险。
前线之危险，生死就在瞬息之间。
任谁都不能说谁能在妖魔潮中全身而退。
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他们的万幸了。
唐览转身离开，他那魁梧的身材在大街上走着，就像一头黑熊上了人行道，非常吸睛。
唐衡走远了。
赵子墨默默在街道上站定，手里攥着腰牌，看着唐览离去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他逐渐认真起来。
唐览的境界自己不知道，只知道那身魁梧身材，大概率是武道修士，还有一个守城佰长的身份，此外再不知细节。
这里是前线。
妖魔们在疯狂冲击前线，赵子墨甚至听见了防御法阵被攻击时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隐隐还有爆炸声充斥前线战场。
修士们在浴血奋战，全力阻挡妖魔。
这里不是自己任性的地方。
所有修士都在为了阻击妖魔而献出生命，这是为了人族的存亡。
像自己来之前所设想的那样轻松，在前线根本就不可能。
自己来的应该算最快的，自己直接利用宗门的传送法阵抵达前线，其他的宗门都不一定能在前线设置有传送法阵。
前线的六大军团就完全够用，所以基本没什么人会选择在前线设置传送法阵，这一点就算是人族联军也是不允许的。
但灵花宗在前线开设落木楼，人族联军却不管。
落木楼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广纳贤才，让那些没能力去灵花宗的散修在前线也能经受灵花圣的收徒试炼，如果是有缘法之人，就能被吸纳入灵花宗，成为灵花宗弟子。
但自从有修士被没收男性物件之后，就再没谁敢经受灵花宗的收徒试炼了。
正因如此，自己才能借着宗门内的传送法阵来到前线。
妖魔的血腥气和妖魔独有的那种腥臭体味被风吹满全城，赵子墨深吸了一口，长长吐出去。
前线，自己还是要去一趟的。
人手短缺，哪怕是自己这个练气四层都必须上去填补空位。
希望那些宗门王朝世家的援兵早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