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月时间,聊了好几百页,言词暧昧,间或间杂着一些露骨的文字和照片,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误会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孙香附甚至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加上的微信。
张钧大呼冤枉:“是她给我发的信息,我没回。”
“你为什么不回?”
“你看看她给我发的都是些什么话,这我能回吗?”
“所以你连说她几句都不行吗?”
“我说过了啊。”张钧刷刷往上扒拉聊天记录,“你自己看看,我是不是说过她?说她有用吗?”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孙香附更气了,“就这轻飘飘几句,能叫‘说过了’?”
聊天记录界面上赫然写着——
本宝宝是公主:“姐夫姐夫,帮我看看我穿哪套好看啊?”附上两张呼之欲出的泳装照。
弓长张:“不懂,问你姐。”
本宝宝是公主:“姐夫别嘛,我就是想知道直男的审美是什么样的,问我姐多没意思啊,她死气沉沉没半点情趣。”
弓长张:“你经常在背后这么说你姐的么?”
本宝宝是公主:“我跟我姐经常这么说话的,开个玩笑而已,她自己都不介意。不过,姐夫,我说真的,我姐是个工作狂,你俩在一起,你一定很闷吧?”
弓长张:“不闷。”
本宝宝是公主:“姐夫,我知道很多逗乐的方法,咱们可以一起研究,保证比天天对着我姐带劲。”
弓长张:“女孩子还是自尊自爱一点更可爱,你说呢?”
再往后,张钧基本没回过信息,大多是刘宝儿以各种名目要钱,如果张钧不理会,她就嚷嚷着要去找姐姐要钱,张钧只得转给她几百权当安抚。
几百一千地累积着,不知不觉就滚成了一个大雪球。
“你这叫‘说过她’了?我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你俩在打情骂俏呢。”孙香附愤愤道。
张钧满脸无奈,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这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她天天这么缠着我,难道我不烦吗?毕竟隔了一层关系,我能对她说什么重话?要是我真说重了,你确定你不会怪我、你妈不会跟我拼命?”
孙香附瞬间熄了火,哑口无言。
确实,如果张钧真骂了刘宝儿,肖梅兰铁定会来闹。
可是,任由刘家人拿捏自己的小家庭,孙香附又憋屈得不行。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言萝嗑着瓜子看完一场好戏,轻咳一声,拍掉手心的瓜子壳,笑眯眯地切了题:“好啦,劈腿聊骚的事掰扯清楚了。现在来算一下账,被刘宝儿骗走的1万多和被肖梅兰骗走的20万,你们打算怎么办?”
张钧瞥了媳妇一样,没吭声。
孙香附这会子心火又噌噌上去了,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怨怼:“别的就算了,那20万是我公公婆婆辛苦半辈子攒下的钱,这是别人家的钱,一定得要回来。”
“要?怎么要?”言萝目光沉静,提醒道。“你妈名下没有任何资产。”
孙香附闻言,又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
是啊,肖梅兰账户下从来不存钱,钱只要经过了她的手,都会被做成无法查明来源的钱款,最后变成刘宝儿名下的一套套房子、一间间商铺。
如果肖梅兰执意不给钱,哪怕起诉她,法院也执行不到任何财产。
换句话来说,除非肖梅兰主动还钱,否则她们拿不回一分钱。
肖梅兰是谁?资深老赖。
凭自己本事借的钱,她绝不可能还回去!
果然,孙香附拨打肖梅兰的电话,肖梅兰压根不接。发短信问,肖梅兰装傻充愣,就是不承认这20万给了刘宝儿买房。
孙香附血气上涌,简单收拾行李就回老家找肖梅兰,肖梅兰自然不肯还钱,还反过来指责孙香附没用,区区20万都得靠她这个当妈的去想办法。
母女俩大吵了一架,引来隔壁邻居围观。
肖梅兰一秒变脸,呜呜捂着眼睛直哭:“我的命好苦啊,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谁知道女儿一嫁人就不认亲娘了!一回家就跟我要钱,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孙香附,你干得这些不孝事,菩萨在天上看着你呢。”
孙香附嘴笨,起初是被自个亲妈一句话颠倒黑白的能力震撼到了,缓了一会才捡起自己说话的能力,张张嘴刚想辩解,肖梅兰突然猛地冲向窗台,推开窗子,作出往外跳的姿势。
邻居们纷纷拉住肖梅兰劝说。
肖梅兰扯着嗓子哭嚎:“都是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家这个却是来要我命的!她爸从小不在她身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供她读了大学,我以为读书多就能有出息,谁知道供出了一个白眼狼!一开口就跟我要20万,让我给她公公婆婆,我哪来的20万?她这是要我的命啊!”
“你还好意思说?这20万明明是你从我公婆手里骗走的!”孙香附努力在解释,可她的声音早已被肖梅兰的哭嚎声、邻居七嘴八舌或劝慰或指责的声音所盖过。
“你这孩子也真是,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回报你妈的?”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聪明人只会从婆家人搞钱给娘家人,只有蠢女人才会从娘家人手里搞钱给婆家人。”
“老肖啊,别气了,为了一个不孝女,不值当,你还有宝儿那孩子,你要是走了,宝儿可怎么办?”
孙香附木然环顾四周。
邻居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痛恨,仿佛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是我妈骗走了我公公婆婆的20万,我替公公婆婆要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她讷讷重复了一遍。
可是没人在听。
或者说,没人愿意听。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从小到大,不管身在何处,她永远是个透明人,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没有人肯倾听她的话语,没有人愿意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大家都习惯了逼迫她不停地妥协妥协再妥协,将她的底线践踏到泥土里。
博人眼球的,永远都是会哭会闹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