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梅兰还在地上打滚哭号“我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民警表情怪异地沉默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吧。”
基于肖梅兰一哭二闹三上吊阻止,再加上刘宝儿“高考生”的免死金牌身份,民警也不好强行逼着人去派出所做笔录,只能先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做个出警记录登记。
目击者孙香附,则被作为证人带回了派出所做笔录。
她不擅长撒谎,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听到大女儿要被带走问话,肖梅兰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利于小女儿的话,也一并跟了过来,被带去另一间询问室问话。
只不过,在肖梅兰口中,这件事就成了另一个版本。
“我女儿很胆小很老实的,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隔壁那女的做了什么,惹毛了我女儿。要不然,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我女儿非要去找她麻烦呢?哦,对了,我女儿要高考了,学习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肯定是隔壁那女的故意制造噪音,把我女儿搞崩溃了,这是那女的不对,不能怪我们家宝儿。”
做完笔录,民警无奈地提醒肖梅兰:“所有经过都被监控拍下来了,你撒这个谎,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只是没有刑事立案,但如果你继续这幅态度,彻底激怒了报案人,报案人要求转化为刑事立案也是有可能的。”
肖梅兰这才有了几分惶恐,“警察同志,那我女儿怎么办呢?我女儿还小,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毁了我女儿一辈子啊!”
说着说着,她脸上露出了仇恨的表情。
“那女的怎么报复心那么强啊,我们宝儿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她,她却想要毁了我们宝儿!”
民警一听,也来了气,严肃地警告道:“肖女士,如果不是你和你大女儿及时阻止,报案人说不定已经没命了!人家在家待着好好,突然一个陌生人拿着刀上门要砍自己,她能不生气吗?”
肖梅兰这才压住外露的仇恨,做出一副讪讪的表情:“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女儿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如果真搞成刑事,会害了她一辈子的。”
“这样,给你们三天时间,你去找报案人赔礼道歉和解。和解了,我们就不做刑事案件处理。”
“如果和解不了呢?”
“和解不了,那就再看吧。”
一出派出所,肖梅兰就堵住大女儿,让大女儿去当这个说客。
孙香附心累:“我说什么没用,你得让宝儿亲自上门跟人诚心道歉,求人原谅。”
“让你妹妹去跟那女的道歉?做梦!”肖梅兰勃然大怒,“我肖梅兰这辈子都没跟人低过头,我的女儿,怎么能跟别人低头道歉?”
“为什么我道歉可以,宝儿道歉就不可以呢?”孙香附扯了下嘴角,“我难道不是你女儿吗?”
肖梅兰一怔。
等缓过神来,孙香附已经独自走远了。
肖梅兰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啊,两个都是她女儿,为什么她潜意识里总是认为,宝儿不能受委屈,宝儿不能吃苦受累,宝儿不能低头认错,但若是孙香附受委屈、吃苦受累、向人低头认错,她又觉得完全可以接受呢?
明明,两个,都是她女儿啊。
次日,孙香附再次郑重代母亲和妹妹向言萝道歉求原谅。
“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保证,我不接受。”言萝看起来随和,在某些方面也有自己的坚持,“谁做错事,就该谁来道歉。”
孙香附也没脸逼迫言萝和解,只能向母亲和妹妹转述了言萝的要求。
“让我跟那老女人道歉?”刘宝儿声音尖锐,“她怎么不去死啊?”
“宝儿,不可以这么说言萝姐姐。”孙香附皱着眉,试图纠正妹妹随意咒骂他人的劣习,“还有,言萝姐姐跟我年纪差不多,只比你大几岁,你不能用‘老女人’这种羞辱性的词来骂她。”
“我就骂!就骂!怎么了?还有你,你也是个老女人!”刘宝儿刻薄地说道,“女人过了20岁就是个废物、老女人,不值钱,没人要,你们都应该去死。”
孙香附忍着怒火,继续教育妹妹:“谁都会有20岁的那一天,你也一样。别说过了20岁,哪怕到了80岁,女性也有活着的权利。你愿意物化自己,我不拦着,但你没必要牵扯到其他女性。”
兴许是烦了这样没完没了的无效教育,说到最后,孙香附语气变得极其生硬。
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她是真的生气了。
“你们这帮老女人,没完没了了是吧?张口闭口就是高高在上的教育人,你们年纪大就了不起吗?一群每月只能挣几千块的废物!”
“提醒一下,你的亲生母亲,今年五十岁了。”
“对啊,所以妈妈也应该去死!”刘宝儿转而怨毒地瞪向肖梅兰,“妈妈,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贞洁,做女人应该从一而终,像你这样结过两次婚、不守妇道的女人,早就应该去死了。”
“够了!”肖梅兰听着烦躁,没好气地白了小女儿一眼,但又不愿意多苛责小女儿,只得把怒火撒到大女儿身上去,“孙香附,你是不是有病?你明知道你妹妹是个神经病,为什么非要跟她吵?把她惹怒了,逼她去做违法的事,这就是你打的算盘吧?你怎么这么狠毒,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呵呵。”孙香附头也不回地回卧室,反锁房门。
“贱逼,滚出我的房子!”
刘宝儿不依不饶地在门外大吵大闹,孙香附索性放起了音乐,盖住了门外的骂声。
越是跟这家子奇葩接触得多,她就越是容易心烦意乱。
以前她总觉得这家人还有得救,只要她守住钱袋子就好。
可现在,她满脑子想的是“这家人彻底没救了”。
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人定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拿着刀子就上门捅人。这一个两个点,极端地漠视生命,这不是反社会人格是什么?
心头警铃在提醒孙香附快逃,可一想到最现实的问题——房租,她又不得不妥协。
“你有没有想过,拿回属于你的钱呢?”
忽然,言萝曾经说过的话钻入了耳中。
是啊,房子拿不回来。
那么,钱,能不能拿回来呢?
只要能够拿回她那笔购房首付款,她完全可以在外头自己买个或者租个小房子,就不用看这家人的脸色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