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来钟，坐诊的何医生准备下班了。
    临走时来病房看了一眼。
    这会儿的何医生没戴口罩，露出了一张大妈年纪的和善面容。
    方华忙站起身让出位置。
    “怎么样？有好转没？”
    面对穿白大褂的医生，孟小丽有些紧张，手捏着被角声音有些颤抖。
    “好…好些了，没那么疼了。”
    兴许是察觉到了孟小丽的紧张，何医生故意板着个脸。
    “真的？不是害怕动手术故意这么说的吧？”
    被何医生这么一问，孟小丽更紧张了，忙坐起身来，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没有！真…真的好很多了…”
    兴许是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老实的小姑娘了。
    何医生也被孟小丽这呆萌的反应逗笑了。
    后知后觉的孟小丽也终于反应过来。
    医生这是跟她开玩笑呢。
    脸色微红。
    偷偷瞄了一眼方华。
    方华站在何医生旁边，这会儿也是带着笑的看着她。
    脸就更红了。
    “那就行，等会儿输完水可以回宿舍，不过明天还得过来，先打三四天的吊针看看，没啥问题就可以不用考虑手术了…”
    了解过病情，叮嘱几句后何医生也没在停留。
    嘱咐过几句后就在方华的道谢声中出了病房。
    等送走了何医生，躺在病床上的孟小丽也终于松了口气。
    想起孟小丽先前的紧张模样，方华忍不住想笑。
    “你就那么怕手术？”
    不过终究是没能完全忍住。
    被孟小丽看在了眼里，羞愤的把脑袋藏在了被子里。
    可没一会儿又偷偷的拱了出来，显然有些不服气。
    “你难道不怕？”
    “怕…”方华倒是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笑话我…”孟小丽噘着嘴。
    方华没说话，不过脸上依旧憋着笑。
    “你还笑…”
    “……”
    十点多钟。
    兴许是药物终于见效，又或者是先前的疼痛令孟小丽过于疲惫。
    也可能是有方华在身边，她觉得安心。
    躺在病床上的孟小丽这会儿竟眯着眼睡着了。
    中途方华找来护士换药时，也都尽量的避免弄出动静。
    病房里隔壁床的两个女生都没在，估计是跟陪护的朋友一起回宿舍了。
    何医生刚才也说了。
    等下打完吊针可以选择回宿舍休息，明天再过来就行。
    病房内。
    嵌在天花板上的吸顶灯里有许多黑点，应该是从缝隙钻进去的虫子死在了里边。
    光线不算太亮。
    病床上，孟小丽扎着针的左手露在了被子外边。
    担心着凉。
    方华理了理被子，将孟小丽的露出来的手腕也掩在了被子里。
    枕在蓝白条纹枕头上的孟小丽，眉头舒展了许多，晶莹如玉的面颊比起先前也多了几分血色。
    几缕黑长柔顺的头发搭在了小巧精致的琼鼻上。
    柔美而又恬静。
    宛如童话里的“睡美人”。
    想到这，方华下意识的看向了她被头发半遮半掩住的嘴唇。
    摇了摇头，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诸脑后。
    原本也有些困倦的方华，这会儿也清醒了许多。
    “还得一个多小时呢…”
    看了眼窗外，乌漆嘛黑的。
    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孟小丽睡梦中脸庞。
    ……
    等最后一瓶药水输完，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就在方华去叫护士拔针的时候，孟小丽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没能见到方华。
    昏暗的灯光下，陌生的病房里一切都是诡异的寂静。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一种惶恐而又无助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孟小丽的心头。
    方华去哪儿了？
    他走了？
    她暗恨自己的不争气，竟然把方华晾着自己却睡着了。
    这时病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她忙抬头看向了病房门口。
    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孟小丽的脸上满是欣喜。
    眼眶微红，隐有雾气。
    “方华…”
    声音隐约带着些许的哭腔。
    听到动静，刚踏进病房的方华忙看向靠窗的那张病床。
    见醒过来的孟小丽正坐在病床上，瘪着嘴，眼眶红红的，忙跑了过去。
    “怎么了？还疼？我去叫护士…”
    说着便要转身往外走。
    见方华又要走。
    孟小丽忙一把抓住了方华的手解释道：“没…没有！不疼了…”
    被拉住的方华转过身来，眼中满是关切，“是哪里不舒服么？”
    孟小丽摇了摇头，“我…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只是抓着方华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见孟小丽没事儿，方华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会儿手还被孟小丽拉着，不免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强装镇定的指了指输液架上倒挂着的那个已经见底的瓶子，轻声解释道：
    “我刚去外边找护士过来拔针，药快完了…”
    俩人说话间，戴着口罩的矮胖护士也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完了么？”
    或许是刚睡没多久就被吵醒了，语气有些冷淡。
    听到护士的声音，孟小丽忙撒开了方华的手，耳尖绯红。
    方华也赶紧转过身去，客客气气的回道：“嗯！麻烦你跑一趟了…”
    见方华的态度还算客气，戴着口罩的护士看不到脸色，但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缓缓走到病床旁边，“怎么样，有好转没？”
    孟小丽忙回道：“好很多了！就还有一点点疼…”
    确认过挂着的吊瓶里药水已经没了，护士一边拔针一边说道：
    “那就好，何医生说了，有好转就明天就接着过来打吊针，来…用棉签摁住了！”
    孟小丽接过护士手里的棉签摁在手背的针眼处。
    拔完针，护士开始收拾东西。
    “住这儿还是回宿舍？”
    见护士问起，方华则看向孟小丽。
    “我回宿舍。”
    能回宿舍，孟小丽自然是不想待在这儿的。
    “那行…明天过来还是这个床，这几天就别吃辣的东西了，还有记得把身份证带过来，补一下资料…”
    三两句交代完，护士便收拾好吊针和药瓶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看样子是打算回值班室，接着睡个回笼觉。
    将孟小丽搀扶下床，两人走出卫生院时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两旁的路灯静静伫立。
    不见人影，很是冷清。
    打完吊针后孟小丽的症状已经好转，腹部的疼痛明显减轻了许多。
    可依旧有些虚弱。
    走路轻飘飘的。
    略微犹豫，方华还是走到了孟小丽前边蹲下了身子。
    “上来，我背你回去…”
    春末的夜晚的风依旧有些刺骨，吹的人浑身发冷。
    可孟小丽的心里却像是塞进了一座火炉，暖洋洋的。
    没有迟疑。
    孟小丽轻轻的趴在了方华的背上，眉眼弯弯，宛若秋水，嘴角微微上扬。
    “谢谢你…方华…”
    轻柔的呼吸拂过方华的脖领，带着一丝丝的暖意，令方华的身躯有片刻的僵直。
    “没事儿…”
    双手从背后托住孟小丽的大腿，方华直起身来。
    不紧不慢的朝生活区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