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头，望向顾宝珠茫然的脸，削瘦而苍白，前额细碎的卷发很调皮地翘起来，因为没有刻意打理所以显得凌乱随意，像是刚刚睡醒后的可爱样子。
崔护忍不住笑起来，“瞧你这副样子，是不是又去哪里滚了一圈。”
他看起来兴致很好，唇角勾起来，如花瓣馥郁的美貌极尽张扬，“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在这之前需要你选一件礼服才行。”
哦？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被软禁在这里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需要用礼服来攻克……
顾宝珠看起来更加的茫然，满脸好奇地盯着崔护。
崔护依然是笑着的，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幸福的光彩，他牵起顾宝珠的手掌贴紧自己的脸颊，另只手继续翻动书册，在看到一件宝石绿绸裙时终于眼睛亮了下，挑挑眉一副陷入两难的模样。
他让顾宝珠看看喜不喜欢，手指不停地捏着顾宝珠的指尖玩起来，直到听到顾宝珠的答复。
“你究竟想做什么？”
崔护很自然地望向她怀疑的脸庞，平缓地说道：“因为你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呀，你已经适应了现在这样的生活，顾远所能给你的，我完全可以给你更好的，而他不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更多。”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起身，捧起了顾宝珠的脸颊，很用力地挤压了下，话音十分笃定，“相信我好吗，只要相信我就好。”
他看起来胸有成竹，是那种已经预想过结果且十分满意的笑，从他的表情便能立刻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同选礼服有关。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滋味非常不好受，顾宝珠感到自己距离笼中雀又近了一步，这件礼服好像一个套子，会将她带入馅饼……不是，陷阱中去。
顾宝珠咬了下唇，深吸口气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在你说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去穿这种衣服的。”
崔护轻吻了下顾宝珠的额角，感到她的肌肤有些凉，他的热意正通过这个举动浸染到她的额头，这令他心情很好地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发丝，“会告诉你的，不过是在宴会上，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做些喜欢的事情，比如看看书、剪剪花，或者去做题，听说你已经做了很多套数学卷子，我知道你已经通过了全国赛的初赛，你可以继续下去的，就像之前说过的，我可以请最好的老师教你，等以后我们可以去念同一所大学。”
顾宝珠皱起眉头，这几天顾远联系不上自己说不定已经报警，而根据崔护的表现……他想做什么可能还真能做什么，如今摆出这副有恃无恐的架势，总不能还想要做自己的家长吧？
真是荒谬到有些好笑的想法，顾宝珠忍住没有笑出声，“我不想出席任何宴会，请你不要为我做这种事情了，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一个尊贵有余裕的人，而是即便上学还要申请助学奖学金的人，所以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遥不可及，除了让我感到渺小之外，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只要这一次不可以吗？只这一次就好，答应我好吗？”崔护低声诱哄着，抱住顾宝珠在耳旁不住地请求。
如果不是警方那边，本来是不用出席的，但是警方需要一个答复，而且他也想要看到顾远那张被丢弃了的嘴脸……
“你难道不喜欢一直和我在一起吗？”崔护轻轻地质问道，几乎可以听到其中的笑意。
顾宝珠眼睛瞪得像铜铃，甩开崔护在腰间的手臂，径直向后退了两步。
啊！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囚禁了我还不够！还要得寸进尺吗！
顾宝珠脑子里闪过一排感叹号，随即意识到这正是那本《温柔娇妻火辣辣》里面的台词。
“……”有点恶心啊。
顾宝珠深吸口气，胸腔重重地起伏着，费力彰显自己的无助与坚强，“我想回家，让我回家。”
“我不许你回家！那个连上学都要用奖学金的家庭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况且那样的学校根本不值得你去为之努力，我已经帮你转学籍了，你接下来会来我的学校，只要我想，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
顾宝珠继续摇头，唇线绷得紧紧的，像是一条可怜的鱼线，“我和你相差太大了，你只能做到俯视，即便你无意如此，可所有人的尊严在你眼前仍旧像是空气一样，你轻易便可以穿透这些东西将我们的追求踩到脚下。”
“我不能接受你这样随意安排我的人生，我的自尊不允许。”
“……”崔护安静地望着她，并没有往日的气急败坏。
真是难得的成熟，这份成熟令顾宝珠意识到财富的能力之大，即便是如此不谙世事之人，也因为浸淫其中而出落地通透直率。
“和我相差太大的人仍然在讨好我，你为什么不可以？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想得到。所以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度了，以后你的眼里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好了，知道吗。”
挑明了说吗？好啊！
顾宝珠呵呵笑了两声，好笑地望着崔护的胜券在握，“啊，来到你这里之后我才觉得以前过得都是些什么苦日子啊！”
“……以后你不会受苦了，我会好好照顾你。”
“是那种衣来伸手的照顾吗？要不要亲自喂我吃饭，不听话会打我吗？”顾宝珠面露担心。
盯着崔护变了几变的神色，顾宝珠狠狠地咬牙道：“你是想让我这么说吗？”
“你冷静点，我只是想要给你更好的…环境。”崔护皱眉，走上前去抓她的肩膀。
顾宝珠甩开他的手，眼圈泛红，“你错了！虽然我穷困、弱小、卑劣，但也不想将我的人生交给任何人，即便是你也不可以，即便是好意也不可以，即便是我家人也不可以……我就是这样讨人厌，完全不能接受既定的人生路线，因为只要我走错一步，就可能会死，而我不想死！”
“我不是想要控制你！”崔护追着夺门而出的顾宝珠大声质问道，“难道你就不喜欢我吗？”
门外的佣人见两人吵起来，十分默契地退至一旁，有人则如蒙大赦，飞快地走到崔护身后耳语。
顾宝珠已经像是一匹受伤的小马跑远了，横冲直撞且没有目的，显出几分狼狈来。
得快去找找有信号的地方，这里哪怕是崔护待的地方也没有信号，简直严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看向手机中发给顾远的短信，上面标着红色的感叹号，显示发送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