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凉，只是看着都会感到眼珠发冷。

    顾宝珠收回了游移不定的眼眸，盯着顾远胸前的纽扣，像是在注视着一件艺术品。

    今天从江俨那里很难顺点什么回来，他谈正事的时候其实不怎么爱动手啊……顾宝珠感到了遗憾。

    顾远的手掌悬在顾宝珠的头顶，感应到顾宝珠瑟缩的反应，手掌迟迟没有落下。

    宝珠发丝间挂上了些许露水，细软的头发打湿后抿在一起，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感冒。不仅如此，眼睛也有些发红，应当是熬夜熬坏了。唇色也是，明明之前已经好了很多，此时又变成纸一样的颜色，如今因为不确定他的爱，微微张起来，看起来很是忧虑。

    在忧虑什么，担心自己会惩罚她么？

    半夜出校实在危险，要让她改掉才行。但只要肯回来就是好孩子，爱会原谅一切的。想到这里，顾远感到自己的怒气消散不少，只是在烦恼顾宝珠对自己的防备。

    不该是这样的，不能是这样的，也不可以这样对他……

    顾远将毛巾覆在顾宝珠的头顶，动作轻柔地揉搓了几下，发丝因为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他的嗓音在这种声音里显得平静温和，“宝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会为你做出最好的选择，但是不要自己悄悄去做，会很危险。”

    顾宝珠眼睛瞪直，随即点了点头。

    顾远笑笑，按住了顾宝珠的脑袋，脸颊在顾宝珠脸侧蹭了蹭，又将额头抵住顾宝珠的，熟悉的温度令他感到放心，随即便拉远了些距离，温柔地警醒道：“自由和安全并不冲突，我想让你明白这一点，我看到我之前给你的书你都没看是吗，你应该看看的。”

    顾宝珠：“……”对不起，我觉得幼稚。就像你设置的青少年模式一样，我不喜欢看独角兽历险记，就像你不喜欢孩子真的去冒险。

    她舌头微颤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没有那么理想的情况，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拥有安全感和自由，我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安全感，这才是我想要的自由。”

    顾远的目光一时间充满着疑惑、纠结与痛惜，他很明显无法理解顾宝珠的绕口令，但仍旧给出了很好的答复，“你可以不必如此独立的。”

    顾宝珠吐出一口气，脸上多出几分倔强模样，“我想要向五哥证明我不比他差，我也想要向你证明，我是个很厉害的孩子。”

    顾远的眼睛十分愉悦的弯起来，顾宝珠看到顾远这关过去，也露出孺慕与坚定来。

    “嗯，你本来就是最棒的孩子，无需证明。很晚了，快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去趟学校，别忘了。”顾远推了顾宝珠一把，顾宝珠便乖巧地向浴室走去。

    顾远打算在客厅内处理一些文件，却不由感到倦意袭来，眼皮不住向下垂落。于是，他起身在书架翻出一本书看起来，强打起精神看着顾宝珠洗漱完回到卧室，卧室里面的灯也很快熄灭。

    他这才起身洗漱，回到房间内休息。

    看到客厅的灯光熄灭，顾宝珠这才自被子里爬起来，查看裴泽手机上发来的信息。

    【未命名】：现在手机在你手上吧，顾宝珠。

    【未命名】：你的确需要一个正常的手机了，这个就送你了，你也可以继续用我的手机号码

    【未命名】：没想到你会喊来江俨，你以前也踩过他的糖果吗？如果不是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顾宝珠：“……”我踩过他的头！伤心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未命名】：这次人手没有他的多，所以才会吃亏，我看你也不想和他做朋友的样子，应该也很讨厌他吧，求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摆脱他。这次是我不知道你有幽闭恐惧症，否则我不会让你登上电梯，当然以后也不会。

    【谢忱】：听说你回江城了？我正好有空，聚一下吗？

    顾宝珠蹙眉看向谢忱发来的短信，谢忱也认识裴泽？这下可能更能说得通了。

    谢忱认识裴泽，那么谢忱可能知道裴泽正在找她。但裴泽之前并没有作出“相认”的举动，可见自己的哈里扮演得很好。那是因为什么，让裴泽忽然识破了哈里的真实身份，意识到了之前的顾宝珠？

    她首先否定了谢忱的揭发，谢忱不会这样做，不然便不会提醒她了。况且，自己今天是受到谁的举报也未可知，总之不是江俨就是裴泽……

    【未命名】：明天老地方见，我还有些话要告诉你。当然，也许你看不到这则短信，但还是礼貌性通知一下，不来我就去揭发你哦。

    啊啊啊烦死了，早知道不偷了，反正明天也不会翻墙，能不能继续上学都他妈是个问题！

    等等，若裴泽的意思是明天还要去围墙见她，那么是否意味着他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举报，自然也就不存在举报的嫌疑了……

    那就只可能是江俨！

    顾宝珠愤怒地抓了抓脑袋，拿起自己的手机率先回复了几个催单的短信，承诺过自己会尽快完成，这才点开江俨的短信界面，想到江俨报酬丰厚的新任务，便又重新关掉界面，催促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还不急，可以等到日后打起来再提，或者可以趁机加码。冲动行事只会坏事，聪明人要善于利用劣势这样……顾宝珠努力安慰自己，沉沉入梦。

    一大早，顾远便做好早餐喊顾宝珠起床吃饭。

    顾平已经懒洋洋坐到了餐桌边缘，看着顾宝珠露出新奇不已又意料之中的表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我还以为你起码能待半年。”

    顾安瞥了顾宝珠一眼，握紧手里的餐具，没有说话。

    “学校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顾澜帮忙端来餐碟，看起来很是关心道。

    “没什么，”顾宝珠低头吃饭，头也不抬，“我今天还会回学校。”

    “哦，”顾澜点头，那这次应该只是短暂回趟家吧。

    “……”毕竟只是翻墙应该不会开除，看顾远意思，在找到下一个学校之前，应该还会呆在那里。

    顾宝珠飞快地吃完饭，在顾远不住劝饭下，硬着头皮说自己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吃，这才脱离餐桌，饭后同顾远一同去学校做检讨。

    “不用怕，有二哥在。”顾远攥紧顾宝珠手心，眼睛弯弯地安稳道。

    顾宝珠察觉到他心情不坏，点点头顺势看向前方。

    有人在办公室外正向她奋力挥手，蓬松而卷的头发颤动着，像是浮在空中的乌云。

    握草！白日追凶？！顾宝珠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