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镰刀深深刺入土中，带起一阵细小的沙砾，开始在坚硬的土壤里用力。

    使劲一拉，镰刀带起了一块土块，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泥土质感坚硬而湿润，刚开始时有些粘连，似乎是雨水未曾完全渗透的缘故。

    每次用镰刀插入土地，必须稍微倾斜角度，才能在坚硬的表面找到最脆弱的地方，随着镰刀的慢慢下压，土层逐渐疏松，裂痕愈发明显。

    “我去的嘞，累死我了。”镰刀柄是粗糙的，握久了便开始摩擦掌心，带着一丝刺痛感，指关节也因不断用力而泛红。

    “非要手挖，塞个手雷炸开得了。”

    “不行，必须要亲手挖开土壤，才能给逝去的英雄一个归宿。”

    我和死神，大半夜跑到了避难所之外的英雄冢，就是那片埋葬牺牲战士的墓地，四周静的没有一丝风吹过，只有偶尔的鸟鸣声打破寂静。周围的冢堆并没有装饰，只有几块简朴的石碑，默默立在那，铭刻着那些为人类生死拼搏的名字。

    泥土被我一刀一刀地挖出，逐渐堆积在旁边，坑越挖越深，露出的泥土层也越来越丰富，同样的，额头上早就满是汗珠，被汗水打湿的斗篷粘在身上，更是浑身难受。

    我也不想这样啊，身上连把铲子都没有，镰刀是我唯一能挖掘的工具了，真后悔来之前没去找瑞秋借把铲子。

    可有些时候，人生处处是“惊喜”，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闷响，镰刀从我手中滑落到地上，同时坠落的还有几滴鲜血。

    “啊啊啊倒霉啊！”

    因为长时间握着镰刀，我的手掌早已被锋利的刀柄刮得满是血迹。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原本的皮肤。

    血液与肉体边界模糊，几道割痕犹如深深的沟壑，微弱的血丝顺着伤口蜿蜒而下。

    “别吵吵，伸手。”

    死神的话音未落，只感觉一阵异样的温暖传至双手，鲜红的血液停止了流淌，伤口上渗出的血液被无形的力量吸引了回去，仿佛一条无形的河流被抽离般，迅速消失在皮肤下。

    干裂的皮肤开始重新生长，那些裂痕似乎在自己闭合，肌肉和组织在悄无声息的变化中恢复生机，皮肤甚至都恢复了如初的光滑。

    “放心，有我的治愈因子，任何伤口都不值一提。”死神的回答轻描淡写，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谢谢你，死神sama。”

    擦干镰刀上的血渍，又忙活了一会儿，土坑深度终于是接近了我的设想。

    “正式开始了。”

    我从系统仓库拿出一根注射器，这就是小魔王的万能天才瓶，它治愈了无数人身体和心理上的疾病，同时也是小魔王牺牲后留下的唯一念想（因为其他的都被江神火化了）。

    把它小心地放进土坑，覆盖上一层泥土，再从仓库拿出另一样东西——时空驱动器，小魔王的假面骑士腰带，这是我从江神那特意要来的。

    这一点上，我与江神始终心照不宣。怪物也好，人类也罢，不管真实身份如何，自小魔王为人类挺身而出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我们心中的骑士，英雄，以及，至善的魔王。

    “以骑士之身死，为大义之名消失。”

    手指轻抚驱动器的边缘，感受往日的荣耀，与“生而为王”的梦想，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悲伤的回忆，但没有停留太久。

    我把它放到坟墓当中，心中有些许不舍，但我知道，英雄也需要在这片土地上休息。

    一切都埋葬好后，我开始用双手慢慢填土，以这种方式做最后的告别，也是在向自己，向这片曾见证过英雄们无畏身影的土地，做最后的交代。

    土层一点点被填满，墓地渐渐平整，周围静谧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英雄默哀。但看着光秃秃的坟墓，心里总感觉差些什么。

    于是乎，我转身走到不远处，又抱回来一堆坚硬平整的石头，将它们一块块堆砌在坟墓上，每一块都代表着我们对英雄的崇敬和悼念。再把事先准备好的纪念碑安置在最上面，碑上还刻着一行简洁有力的铭文：平成终章的时间之王，至善的终末魔王。

    “我去不如把老僧请过来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就会个大概，你凑合听。”

    我站在坟前，双手合十，清空心中的杂念，放下所有的哀伤与困惑，接下来，便是对已故之人的最后送别和祈福。

    “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要说《往生咒》《金刚经》我是不太会，唯独这一段烂熟于心，之前每到清明节供祖宗，我都是边点香边小声嘟囔，要问我是从哪学的，郭德纲的相声呀。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我慢慢睁开眼睛，你以为是结束了，其实是要开始唱词部分了。

    “咳咳，头一天！来到！鬼呀嘛鬼门关！死去的这个亡魂呐！两眼就泪不干！我佛诶。。”

    正当我吟唱到高潮部分，心情异常沉痛，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剧烈的冲击力从我背后传来。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拍在我的脑袋上，疼得我差点张嘴叫出声。

    停下诵经，头微微偏向一边，抬头望去，只见艾莎手里捧着几束花，眉头微皱，冰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快别瞎喊了大哥，你唱的那是增福增寿经！”

    “增福增寿？《白事会》里不就唱的这段吗？”

    “说相声的话你也信呐，那都是胡诌的，原文是焰口施食本十六字经。”艾莎摇了摇头，默默地把手中的花朵摆放在小魔王的墓碑前，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动作细致而温柔，仿佛在对待自己的战友一样。

    “你可能不知道，他其实是异变魅影的试验品，但他的灵魂，从未偏离过骑士的精神，他是为我而死的。。”

    “为我们。”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过艾莎的面颊，滴落在土地上，她轻轻擦了擦眼角，却没有试图抑制自己内心的情感流露。

    “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虽然很细微，但感知能力让我很容易察觉到她的伤感，手指拂过月永和云力的石碑，仿佛在寻找那一丝曾经的温暖。

    “已经没事啦艾莎姐，只要我还活着，以后就不会再有无谓的牺牲了。哎，话说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也没休息呀。”

    “不好意思哈有些失态，我就是，蘑菇吃太多胃不舒服，出来溜达溜达，正好碰到你了嘛。”

    这话一出，原本平淡的脸色是骤然大变，愤怒与不甘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把无形的刀刃猛地划过我的内心。下意识开始仔细打量艾莎的脸，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刚才说吃了蘑菇，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