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辽准备追上去，却被夙柔给拦了下来。
她这会儿可不能让黄辽走啊。
万一对方拐回来偷袭她咋办？
夙柔说，“不管，先找乔姐姐和阿甜。”
黄辽说，“好。”
俩人继续往前走，可若是再继续往前走，那就是刺史府了。
这附近的犄角旮旯他们都找过了。
夙柔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整个人一头倒在地上。
黄辽赶忙过来扶她，“姑娘。”
夙柔的手摁在雪地上，手掌和手腕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擦过雪，磨的生疼。
她扭头看向身后，“什么东西那么硬。”
黄辽将她扶起来，过去看向地上，“姑娘，这好像是个人啊。”
夙柔一愣，也顾不上自己的手和手腕了。
地上的人身上被大雪覆盖，下面的那一层雪，已经冻上了，是深褐色的雪碴子。
瞧见地上那人的脸，夙柔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乔姐姐！”
她将乔姐姐身上的雪扶去，乔姐姐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身体都已经被冻的僵硬了。
黄辽说，“姑娘……”
夙柔说，“在附近找找，若是找到阿甜，就回府禀报，我先……将她带回去。”
她想起来一直守在门口等乔姐姐和阿甜回去的老鸨，心中突然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了。
黄辽说，“好，姑娘小心。”
夙柔将乔姐姐背在身上，其实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乔姐姐这会儿已经没了气息。
但她觉得……那万一呢？
万一只是乔姐姐冻昏迷了而已。
她要先回去，让老太婆给看看。
夙柔回去的时候，老鸨跟红鸾楼的姑娘们都在院子里候着。
院子里的积雪被清扫了个干净，空地上湿答答一片，雪花落在上面很快就又结了薄薄的一层。
老太婆看了看乔姐姐身上的那一道伤口，又看了看夙柔，然后摇了摇头。
站在老太婆身边的老鸨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
“姑娘，乔姑娘已经没气儿了。”
夙柔说，“叫她进屋去暖和一下可有用？”
老太婆说，“姑娘……乔姑娘她，真的没气儿了。”
夙柔说，“我不信，来几个人帮忙把乔姐姐送进屋里去，叫下人在额外准备一个火盆来，让屋子热一点。”
夙柔说着转身就要回房间去给乔姐姐准备。
要是乔姐姐咽气了，那么阿甜应该也……
宫煜正巧从屋里出来，夙柔略过他的瞬间。
宫煜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折腾了。
夙柔说，“黄辽不是说有你在镇守荆州，荆州城内不会有危险吗。”
宫煜说，“暂且叫人把乔姑娘的尸首安顿好，她的死，我会调查清楚。”
宫煜这般冷静，已然是看淡了生死。
可夙柔不行……
她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儿，哪里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乔姐姐跟她关系也算不上很好，但是之前江大人的事情她也是真心实意的替乔姐姐考虑过的。
还有阿甜……
本就是贪吃的年纪，那小丫头一块糕点都舍不得吃独食儿，还专门等她回来想跟她一起吃……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她真的不敢想，若是阿甜也遇到意外了该怎么办。
阿甜那么小，本来就够苦了。
宫煜说，“将乔姑娘的尸体安置好，其他人回来了，过来禀报。”
这一夜，刺史府的气氛凝重不少。
后来老鸨哭晕过去，被人给带回屋子照顾了。
夙柔也躲在屋子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乔姐姐都是这般的下场，阿甜的下场夙柔都能想象的到。
宫煜轻轻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夙柔想起来夜里的时候，她跟黄辽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可疑的人影。
她看着宫煜，哽咽的说，“荆州内好像进了人，晚上的时候我跟黄辽遇到了，黄辽本来想去追，我没让他去。”
宫煜说，“东部拿下了南国西南方的边关，但后面没了动静，陛下怕他们在憋大招，准备派人过去跟他们交战，先前他们派来荆州的人被你身边的毒婆杀了，想来会派人过来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柔声，“不哭了。”
屋子里的冷气刺激着夙柔的眼睛。
虽然她停止哭了，可眼里却还是带着泪花。
“南国若是对上东部，有几成把握能胜？”
宫煜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开口，“五成。”
那就是说宫煜也就只有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份儿了？
夙柔想起来上次瞧见的那个袭击刺史府的大漠人。
那身材和个头，确实是个战场上的一把好手。
夙柔说，“我得去南国，我阿爹如今还下落不明，你虽然在帮我一直打探消息，可我阿爹还是下落不明，我必须要去。”
宫煜眸色幽深，昏黄的光线柔和了他那冷硬的面部线条。
“冬季大雪容易阻碍去路，要去，也得等开春。”
夙柔说，“我等不了那么久，更何况，二夫人如今也还是下落不明，我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她是真的埋怨自己。
她明明就是为了家中所有人好，可是他们好像压根就没有被她保护好。
宫煜瞧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空还在飘着鹅毛大雪，今年冬季似乎很是寒冷。
他轻叹一口气，“等雪停，我带一小部分人跟你先回南国，我还有一事得告知于你。”
夙柔说，“什么？”
宫煜看着她，“元家家主元温，你的那位好朋友，三个月前将家主之位给了伯父元闻傅，其中似乎有别的原因，南国禁卫军统领尚九，据说是磕了三天，拿军功跟陛下换了一道圣旨求娶她，那之后，尚九带着她消失在了南国。”
夙柔愣了下，“就没有打探到别的消息吗。”
宫煜说，“没有，荆州距离南国位置还很远，消息传过来不及时在所难免。”
这些事，夙柔都不知道。
元温突然把家主之位交出去，怕不是被人威胁了。
她沉思片刻，又问，“那个尚九，人怎么样？可靠吗，不会伤害元温吧，元温是大夫人还是小妾？”
宫煜说，“尚九人一般。”
夙柔的心沉了沉，元温嫁过去怕不是会被欺负。
不过……
既然能磕了三天求一道圣旨就为了娶元温，应该不是个混球的人吧……
她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宫煜，宫煜是个王八蛋，反正比宫煜靠谱一点儿就行！
宫煜说，“别在心里骂我，尚九虽然人不怎么，但他——喜欢你那位朋友。”
夙柔撇撇嘴，这人会读心术？
“那喜欢元温就好。”
她找到阿爹之后，要找元温，叫元温给自己专门补一场喜宴。
“行！你答应我的，等雪停我们就出发。”
宫煜说，“我会留一些人在这里保护你的恩人们，等来年开春，你若是想回来找她们，我陪你回来。”
夙柔说，“谢谢你对她们的善意，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铁了心追着我不放就是为了报仇。”
宫煜说，“仇？”
夙柔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倒是不知道。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红鸾楼是你的恩人，所以我才会对她们好，我对他们好……你就会开心，我不想让你不开心，这样的心意我不是第一次告诉你了，原来你从来没有将我的心意给当成一回事？”
他胳膊撑在桌上，黑压压的压迫感就这么上来了。
夙柔心虚的撇开视线。
“我……没有。”
“笃笃”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夙姑娘，黄副将找到阿甜姑娘将她带回来了。”
夙柔推开宫煜，“我这就来。”
夙柔刚起身，就被宫煜给抓住了手。
“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若是瞧见了尸体，莫要再哭的那么难过了，人各有命，我们帮她们报仇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