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巨大的眼瞳仿佛有吸扯灵魂的能量。
唐叶浑身抽痛,感觉自己和深紫色的瞳仁间距离越来越近,她就要跌进这只眼睛里。
“我记得这只眼睛,你就是用它……带走未原的吧?!”
唐叶绝对不能被关在‘恶眼’里面,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白色的雾气涌出唐叶的身体,但这还远远不够。唐叶咬牙尝试像未原那样撕裂空间,打开空间裂隙,用裂隙的力量来对付周国玉的‘恶眼’。
白色的雾气在唐叶身前疯狂涌动,她和眼瞳之间的距离仍旧在拉近,没有因唐叶的反抗而减缓。
“果然,你已经不是凡人了,你也拥有这种力量。难怪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这里,自身果然有点本事在。”周国玉鼓起掌,话锋一转,“但你仍要死,甚至是付出代价后才能死。你应该叫唐叶,我没有念错吧?我要把你的脑袋……”
话语骤然中断,周国玉的瞳孔紧缩:“你你你、你干了什么?!”
白雾散去,露出唐叶娇小的身影,以及她得意的微笑。此时她怀里的泥塑只剩下两个,有一个不知所踪:“只是还给你一个罢了。”
那只眼睛既然能囚禁活人,那想必承载一个小小的泥塑也绰绰有余?
脑海里闪过这么个想法,唐叶当即把代表未清的泥塑扔进深紫色的眼瞳里面,而眼瞳感应到有物体被吸入,再加上周国玉因震惊而短暂失神,‘恶眼’失去效果,迅速消散。
周国玉面色苍白,短时间内大概也不具备召唤第二次‘恶眼’的能力。
周国玉气急攻心,白眼一翻,竟然昏倒过去。
唐叶惊讶地扬起眉毛:“哎?”
她伸出手探了探周国玉的鼻息……嗯,还活着,没死。唐叶准备先去监管区域和未原汇合,然后再来处理周国玉,只希望他在这段时间里不要醒过来。
为防备意外,唐叶朝周国玉的后颈又来了一手刀:“安心睡吧!”
“呼……”
唐叶走到办公室门前拉开门准备去找未原,却见到未清神情茫然地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顿时吓的后退数步:“未清?!”
惊讶的喊声唤回未清的神志,她眼里仍有茫然,她先看了眼手中的咖啡,接着看向唐叶,以及昏迷在地的周国玉,视线在三者之间来回游移。唐叶也跟随她的视线,紧张地吞咽一口口水,暗暗思考要不要干脆也打晕她……毕竟时间急迫,没空解释太多。
“啊!”
未清的手覆上额头,唐叶紧张地上前一步询问:“怎么了?又头疼了吗?”
“没有……倒像是脑袋里有一扇门打开了。”唐叶感觉未清这次看向自己的目光感情格外复杂,也带有之前缺少的强烈个人情绪。唐叶感觉这是件好事。未清又说,“谢谢你,唐叶。”
唐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也没做什么啦,而且还把……还把周国玉气昏过去了。”
“我就是为了这个谢谢你。还有……谢谢你毁掉那个泥塑。”
未清又扶着额头,疼痛仍有残留,不时地会袭击她的脑袋。她喘匀气息,声音略带微弱地说:“你还有别的事情,快去吧,不要让未原等太久。”
“你都知道了啊。”
“嗯。”
那也省得唐叶后面再解释。唐叶不再停留原地,视线和未清交汇,大步朝监管区域跑去。她要去找未原,告诉他自己来拯救他了!
跑步离开办公区域,又穿过餐厅区域,唐叶望着就在前方不远处通往地下一层的扶梯,用力大喊:“未原!我来找你了!未原!”
……
未原猛地脱离睡梦,从床上坐起,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好像听到了梦里才会听到的声音?!
然而已经回到现实,那熟悉的声音反倒越来越近,未原一刻也等不及,飞快地穿好衣服翻身下床,两只拖鞋穿反了他也不在乎,由于太过激动尝试数次才打开房门——他屏住呼吸,下一刻落入虽然小,暖意却足够的怀抱:“唐叶!”
美梦成真反倒缺乏真实感,未原最初的激动稍微平息之后轻轻推开唐叶的拥抱,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她,上下左右不停打量:“你真的是唐叶?你不会是周国玉幻化的吧?莫非是他用来拷问我的手段?”
唐叶一呆。
他都在想什么!
自己怎么会是假……呃,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唐叶想起自己在未原心中还只是个普通人这件事。普通人怎么可能用两到三天的时间爬到齐云山山顶,准确找到周国玉的老巢,并且潜入其中,精准地发现未原的位置!
唐叶略有心虚,心跳砰砰加快,她咽了口口水,尝试着说:“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未原从唐叶躲闪的眼神中察觉到不妙。
“我其实,其实……”
未原变得紧张起来:“其实……其实什么?”
“其实我……”
唐叶反倒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
未原抽了一口冷气。他捏了捏唐叶的脸,还好触感是真实的,这让未原的抗压能力提升不少:至少唐叶没有变成鬼。至于别的,未原觉得自己都可以接受。
“我现在和你一样,我……我也不是百分百纯粹的人了。”
唐叶眼睛一闭,带着忐忑的心情。她有点怕未原发现自己辛苦保护下的人最后还是走上和他相同的路时,心里会觉得失望,又或者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生气。
“你你你?”未原的声音打着哆嗦,他又捏了捏唐叶的手、胳膊,以及腰部,随即和唐叶预料相反地松了一口气,“问题不算大,至少你还活着,你刚开始那么紧张搞的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们之间相隔阴阳了呢。要知道我就算是死神,也没有能力复活一个死去的人。幸好幸好。”
唐叶又是一呆。
随后她才露出笑容,抬起脑袋的时候发现未原早就在冲着她笑了。
唐叶把她的经历简单告诉未原,中途才想起回头寻找被她“抛弃”的泥塑:她见未原的心情急切,见未原打开门时,她把泥塑扔到了一旁。物理层面的扔。
属于未原的泥塑由于还未风干,直接就从中间折成两半,苏衅的那一个倒是保存完好,上面插着的五枚钢针也都还在。
彻底毁掉自己的那个泥塑,未原拿着苏衅的泥塑说:“苏衅的泥塑我负责收起来,以后搞不好能派上用场。”
未原把苏衅的泥塑收到黑暗空间内,顺便取出死神之镰,和唐叶化为灰白两团雾气飞向监管区域。
周国玉这个隐患还在,现在还不是能庆幸自由的时候!
抓住周国玉后,未原准备带着他和还囚禁在黑暗空间里的苏衅返回小镇,等到前世的自己苏醒,马上着手解决历史被修改的问题,用最短的时间让世界回到正轨。
可惜等到两人回到周国玉的办公室,周国玉已经从昏迷中苏醒离开那里了,办公室里只有未清一人。
“未清!”
“姐。”
未清见到唐叶和未原一同过来,头脑内已经没有周国玉设下桎梏的她很快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她扬起嘴角向两人笑着点头,随即指向周国玉原本昏迷的地方说:“他醒过来之后就走了,我的能力还没完全恢复,没能拦住他。”
未原表示,周国玉逃走也没关系。
只要未原带着苏衅这个“历史人物”一起回到过去,把历史修正,周国玉就算是混世魔王到时候也会变回一个普通人。顶多是个内心扭曲,精神病态的普通人,到时候他如果还敢搞囚禁杀人这一套,律法会为他上最后一堂课。
“姐,周国玉已经抛下你不管,之后你准备去哪里?”
虽然是问句,未原却目光灼灼,一副心里已经给未清安排好去处的样子。
唐叶趁热打铁说:“姐姐,跟我们一起回镇上吧,镇上除了我和未原,还有别的强者,可以说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你就在那里住下,等到我和未原解决历史问题让世界恢复原本的模样……”
唐叶微微一顿,未原心有灵犀地和她一同说:“到那时你就自由了。”
“……”
“自由。”
恍惚之间,未清仿佛回到十多年前,她再遇周国玉的那一幕。
那时候她刚刚步入社会,还是小姑娘的心态,心很软,也更容易遭受可怜人的践踏。周国玉就是那个可怜人,是她初中同学。心态已经不正常的病人伪装成可怜的绵羊,骗的未清双手献出自己十多年的自由。
他想要爱,可惜未清给不了他。
未清想给他恨,恨刚生起又散开,未清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未清的思绪在往事浮沉,点点头说:“好。”
“那我们走吧!”
“我来带路,通向山崖的那条路不能走,我带你们从正门过。”
未原和唐叶防备着周国玉突然袭击,一路平安无事地穿过各个区域,在未清的带路下来到一处放着杂物的角落。未清和未原合力推开其中体积最大的一辆手推车,一扇被掩盖在杂物后面的安全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未原小心地推开门,门后正是世界毁灭前那种安全通道,未清在他身后提醒说:“要往上走,一直走到最顶端,顶端有一个井盖大小的出口。”
没想到周国玉老巢的出口像老鼠洞一样藏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
未原三人沿着安全通道一路向上,通过井盖般的出口回到外面的世界。出没时间不规律的太阳竟然在天空中挂着,阳光中未原和唐叶相视一笑,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没想到我们已经离开地下世界……”后半句未原故意用严肃的口吻说,“都还没能见到面具人和无常客的影子。他们好歹曾经也是我的左膀右臂,怎么办事效率反倒没你一个业余选手快?”
“他们消极怠工?”
唐叶开玩笑说。随即她蹙眉:“确实有些奇怪,我感觉他们更像是因为某些事给耽搁了。”
“空气中有他们两人的味道,不过很微弱,他们经过过这里,没有停留。”
“等回到镇子上,问问他们本人?”
“那我们就先离开这儿,毕竟这儿也不安全。”
未清则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未原蹲下身体,保持半蹲的姿势,未清犹豫了一下,才决定让未原背着自己。未原侧目看向唐叶:“怎么样?能飞吗?”
“当然能,不过你路上得等等我,我飞的不太熟练。”
“放心,你在前头飞,我在后面跟着你。”
三人皆腾空而起,向江不城的方向飞去,不过经过齐云山山脚时飞在前面的唐叶突然停在空中,未原也敏锐地察觉到有地方不太对——这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死气,仿佛刚刚遭到一场屠杀,死意冲天。
和死亡相关的事情唐叶没有经验,她不知所措地把目光看向未原。未原沉吟片刻,意识落入山脚下死气最浓的村庄里,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没有伪神的气息,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些死气是祂造成的可能性。我们先去山脚下的村庄看看发生了什么。”
未清表示也没有问题。
于是三人向山脚下的村庄俯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