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回到家时刚好22点过半，平日里最晚必须在九点半之前，除了有一种情况，姜黄不在家时，可以和当妈的说在同学家过夜，不会被追究反而还会被包庇。

    当钥匙捅进锁眼扭动后，从门缝里透出明亮的灯光，推开一道缝隙后，坐在餐桌前的父母听到声响一起望向门口。

    走进屋内脱下外套，从极寒过渡到体感的燥热，周围的空气涌向洞开的房门，甚至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风。

    “总算回来了，”当妈的迎了上去，故意找了个台阶，“和同学去吃饭了哈？今年新年第一天。”

    越过当妈的头顶，姜黄一句话都没有说，桌上放了两盘煮好的水饺，冒着热气，碗筷还没有动过。

    “快来吃饺子，”当妈的拉着儿子走到餐桌前，“刚好才出锅，要蒜泥还是辣椒油？给你们爷两盛碗饺子汤？”

    直到这时当爹的才夹起第一只饺子，蘸了点醋塞进嘴里，与往常的阴沉不同，从上次晚归的对峙后有所改变，仅仅是提醒，“下次回来早点，还有半年要高考了。”

    “嗯，”姜芋摘下手套，依稀感觉还留有牵着一路未放开女孩手里的余温，对着当爹的回应道，“知道了。”

    当妈的干脆把两种蘸碟全拿了出来，放在儿子面前，“快吃吧，一会儿凉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包了一颗开心果糖，看谁能吃到，新年里甜甜蜜蜜！开开心心”

    姜芋夹起一只水饺放进嘴里，眼角余光瞟过放在桌面靠里的一叠纸张，漏出来的一张右下角有“法检”字样。

    饺子有两种馅，萝卜猪肉和白菜香菇，随机吃了七八个后放下筷子，“我先回自己屋了，”说着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朝小屋走去。

    留下身后窃窃私语的老母亲，偷摸摸问当爹的有没有从儿子身上闻到香味？像是小女孩才会用到的洗发水？当爹的选择无视，重新戴起老花镜，边吃着饺子边浏览手边的打印纸张。

    扭开书桌的台灯，手心里多出一颗一个小时前拥吻时不小心扯掉的纽扣，是苓云大衣上的，一颗橡树子材质镂空纽扣，被大衣的主人重新赋予新的含义——“新年之物”。

    大概拇指指甲盖大小，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靠近有一股淡淡的果木清香，仔细闻才有一丝气味。

    回家这么晚也是过度缠绵的结果，对于苓云的去而复返，除了定义任性，同时也有于心不忍，双方彼此皆是。

    夏兰秋没有在飞机即将关闭舱门时夺门而出，算上时间此刻航班正在飞越对马海峡，再过一个小时落地后会直奔行会和株式会社约定的“安全区域”，不会再受任何类似带有颜色信封的死亡威胁。

    姜芋把如珍珠般的纽扣压在桌面的玻璃板下，橘黄的灯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留下一块斑影，注视良久后挪开目光。

    掏出书包里黑色的古董手机塞进厚厚的被褥下，洗漱一番回来后，关上台灯静静躺在床上，等着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23点01分，23点15分，23点33分，等待近半个小时后，主卧再没有动静，小心确认后，轻轻掩好门，用椅子靠在门后做遮挡，直到时间来到0点一刻，四周万籁寂静，从铺着厚实的床垫下摸出黑色手机。

    屏幕上的绿色荧光亮起，没有任何电话和短信息，点开一个像是“黄色胶泥”图标的app，选择其中唯一一个类似群聊的窗口，顿时刷出来近三十几条信息。

    绿毛的头像回归轮胎，尽管之前调侃用“continental”作为网名时，一度纠正在西班牙语里代表“大陆”的含义，不过换了一个应用场景自动使用轮胎作为自己的标识。

    雭的头像依旧是“雨后的彩虹”，卡通画风，像是出自幼儿园的涂鸦，至于“今夜会不会来”的老头，仅仅只用了系统自带的默认头像，一个简笔画却非常张扬的黑色“笑脸”，晃眼之下反而有种阴间。

    黄色胶泥App作为社交应用仅支持文字交流，整个界面包括边框有些眼熟，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绿毛自制的应用，除了黑色古董三星机，用其它手机登录都会受限。

    飞快浏览了一遍，此刻留在南美的老头和北欧的绿毛都找到适合的角度契合进当地生活中。

    老头在里约热内卢一条类似唐人街的华人街道做起老本行，不过不是中医诊疗，而是在一家西医药房做杵药的工作，偶尔也要辨别一些药才的真假。

    绿毛一反富二代人设的高调，顺着奥斯陆往北一百多公里的tellwom，靠近松恩峡湾的一家?Lowe's做临时推销员，聊天中贴出一张身着背带裤的工作照片，如果把橙色换成绿色，看上去有点像路易基。

    至于雭，只有寥寥几句现状，没猜错的话还在对某人的言而无信耿耿于怀。

    姜芋上线的通知很快被绿毛@出来，此刻留在国内的只有“小鱼”一人，并且留下来一个相当乱糟糟的摊子。

    随着姜芋直奔主题，飞快打下，“替换出现差错，”包括雭都发回信息。

    “哪里有问题？”雭的信息第一时间出现。

    绿毛的消息随后而至，“不会是我？”

    老头的消息迟缓了一些，“需不需要我回来？”

    姜芋没有直接回复，而是飞快打下，“用来置换的‘先生’小组里的女性角色，牟乙莎，小名莎莎。”

    “莎莎？”绿毛的消息很会出现，实时显示，“‘先生’小组主导的三桩自杀事件其中之一，死了一个中年大叔，就在几个月前，我们操作最后一个对象时浮出来，没记错的话，除了最后一起的大货车司机是自己寻死，其它两件都有操作的痕迹，莎莎是其中之一的主角”

    雭的消息也即时浮现，“她也是计划之中我们用来置换我和这个莎莎移植身份使用，如果时间没有这么仓促——听你这么说……她怎么了？”

    姜芋简短打下，“她死了，从现场来看，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