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在众将的簇拥下出了大帐,来到营地内高处。
这时在大营西面,近万楚军呐喊着冲进横涧山,意图一举消灭蒙军,拔得头筹。
在楚军大营内,史嵩之注视着冲锋的楚兵,心中暗暗给部下加油。
除州一战,宋军虽击败蒙军,但是史嵩之却没有捞到什么功绩。
那场战斗他首先溃败,丢失大纛旗,让他颜面扫地。
楚兵千里迢迢而来,本来是要立大功,可是大功都被齐军得去,他还现了个大脸,让史嵩之各外郁闷。
现在蒙古残兵仓皇进入横涧山,让他看到机会,史嵩之抵达后,没有与任何人商议,便让楚军抢先攻击,意图先各军一步击破蒙古,获得首功。
这时史嵩之穿着官袍,骑着战马,注视着楚军行动。
除州大捷,大涨宋军士气,包括楚军在内,将士们士气高涨。
楚军将士一路从除州追击至此,没来得及休息,便发起了进攻。
这时楚军众将都颇为激动,不过孟共却道:“相公!将士们连续作战十分疲乏,我们这边冒然进攻,是否派人去联络其它各部,一起发起进攻!”
史嵩之看了孟共一眼,“湖涂!蒙军惨败,士气低迷,正是我军一雪前耻之时,怎可将功劳让予他人。你无需多言,本官这是为荆湖将士,也是为官家和朝廷!”
这时楚兵冲向横涧山,山里的蒙军休息大半日后,已经恢复一些气力。
他们看着自己被宋军包围,又见宋军发起进攻,心中便生出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蒙古勇士即便失败,也不会像绵羊一样站着让敌人砍杀。
赵泰刚出帐,便听见横涧山上,忽然响起一阵低沉怪异的声响。
“娘的,忽必烈在呼麦!”赵泰听了,心头惊奇。
山上的三万蒙古残兵,绝望中发出声声呼喊,他们声音汇聚,犹如鬼怪一般。
赵泰听说蒙军西征时,每当遇见敌人,便大军一起呼麦,他们发出的声音,能够提振己方士气,能够令敌人感到恐惧,误以为这群东方来的人马,是魔鬼的骑兵。
横涧山中,蒙古人的呼麦声在方圆十余里的空中回荡,令进攻的楚军心中生怯。
楚兵进入山林,听着阵阵呼麦,见林中鸟儿惊飞,勐兽应和,脸上露出迟疑和恐惧之色。
一时间,士气如虹的楚兵,进入山林后变得谨慎,他们小心前进,可就在这时,一枚利箭袭来,直接射中最前的楚兵面门,而后树林无数利箭“嗖嗖”射来。
齐军与蒙军多次交手,对蒙军打仗前喜欢鬼喊鬼叫习以为常,可楚兵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李璮道:“大王,楚军开始进攻,咱们也动手吧。”
赵泰出帐时,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他听山上蒙军的呼喊,感受到其中的绝望和决绝,便摇了摇头,“楚兵攻不上去,怕是要败!虎骑营赶紧过去,若蒙军追下山,立刻拦截,帮楚军稳住阵脚。”
完颜承虎抱拳,连忙离开,不多时,三千虎骑营奔驰过去,驻马山脚。
蒙军先一步上山,已经休息大半日,而楚军匆匆赶到,士卒其实比蒙军还要疲乏。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是凶悍的蒙古骑兵。
果然不出所料,进山的楚兵被蒙军弓箭一射,居高临下的一冲,便被蒙军赶出了横涧山。
楚军仓皇撤出,怀抱死志的蒙军直接追出,史嵩之见之脸色铁青。
孟共怕蒙军骑兵,乘势冲击中军,连忙喝道:“保护相公退入大营!”
“杀!”完颜承虎见蒙军追下山,当即大喝一声,领着三千骑兵冲过去截杀。
山顶上忽必烈见齐军虎骑营前来拦截,遂即令人吹响号角,收兵回山。
这场战斗持续时间很短,楚军匆匆进攻,又匆匆败退,没什么好谈。
其实不只楚军,刚抵达横涧山下的宋军各部,都想要建功。
现在看着楚军失败,原本跃跃欲试的各部,便偃旗息鼓。
赵泰见战斗结束,随即转身,“回营吧!”
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赵泰见楚军败退回营,蒙军收兵上山,便领着众人回帐。
齐军众将向楚军方向,丢下一个鄙夷的目光,便回去继续吃饭。
大帐内,众将难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拿出来取笑,言语中对楚军颇有轻视调侃之语。
王宾见此,捋了捋胡须,嘴角露出微笑。
大宋军队就是这样,有时候以为自己很行,结果却在外人面前丢个大脸,让外人看出宋军的虚弱。
当年金军灭辽后,迅速南下攻宋,便是因为宋军在攻辽时,遭受了惨败。
赵泰不禁问道:“军师,你笑什么?”
王宾却摇摇头,连忙道:“大王,我笑了吗?”
赵泰见他否认,也不深究,而是对取笑楚军的众将道:“都是友军,尔等切莫取笑。若传到楚军耳中,恐两军不和,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李璮不以为意,“鞑子遭受惨败,本士气低迷,楚兵来这么一出,无疑是挫我军锐气,涨鞑子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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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赵泰得承认,“眼下围困兵马众多,不过却互不统属,指挥混乱。如此不利于作战,等赵相过来,我当与其商议,拿出一个解决方案,避免各部为争功劳,擅自行动。”
另一边,史嵩之又丢了个大脸,整个人更加抑郁。
这时在楚军大营内,史嵩之黑脸坐着,江万载、孟共等将沉着脸而立。
“相公,穷寇莫追。蒙军被团团包围,各个心怀死志,我军冒然攻击,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江万载神色不满。
史嵩之却有自己的苦衷和担心,他沉声道:“子久,你以为本官不知么?”
江万载道:“如今蒙军以北包围,插翅难逃,相公何故急于一时。”
史嵩之挥手屏退众人,只留下江万载、孟共等几人,“因为这功劳不能让临沂王得去。我大宋立国以来,可有这样手握兵权的宗王?你们啊!只知道打仗,却不懂政治。若是临沂王得此大功,朝廷还怎么控制他?”
孟共和江万载听了这话,明白了史嵩之的担忧,两人虽不赞同,但是却都不敢说什么。
因为在大宋的政治正确,就是要限制武将,避免藩镇割据,黄袍加身的事件再次出现。
若是身为大宋武将,敢质疑这一点,那么政治前途也就到头了,
官家和文官集团不会允许这样的人,继续统领军队,肯定是要被打压,被弃用的。
江万载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进攻失败,我军士气受挫,反而助长蒙军气焰。临沂王麾下兵强马壮,我军在除州为其所救,齐军斩获最多,除州一战临沂王居功至伟。现今齐军又主导围困,难道为了提防,就不让齐军立功呢?”
史嵩之沉着脸,一时无言,半晌挥手道:“今日本官乏了,议事到此,你等且去休息,我们改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