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整个田园藏诗的山谷中最难以忽视的,应该就是苏鲁身处的别墅门口的那棵大树。
在此时此刻苏鲁的感知中,这棵树的尺寸近乎三倍于现实,枝繁叶茂,盘根错节。
没有风的吹拂,整棵树的叶子却在微微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鲁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他似乎又回到了被浪游者5号电弧枪击中时的那种状态。
这里和电磁视域十分相近,但苏鲁知道,二者并不一样。
苏鲁继续观察。
枝叶之间,细碎的光点像脱离了引力的束缚,轻飘飘的浮游在空中,向四周蔓延开来,溢满了整个山谷,形成一片光雾。
苏鲁沉湎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悠翎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他“望着”高大得有些离谱的树干,瞬间明白了悠翎是在为谁代言。
“从哪里说起呢?”一个声音响起,如同远古的草原上传来的声声战鼓。
大树在说话!
苏鲁暗自惊叹,无序进化的后果呈现出巨大的不真实,大树居然也有了自我意识。
或许是为了方便交流,树干上居然还浮现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欢迎来到我的精神世界。为了能直接和你交流,我让悠翎桥接了你我的意识。”在苏鲁的惊叹之中,大树悠悠的声音继续传来。
原来这个类似电磁视域的空间,是面前这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大树的精神世界。
也就是说,自己从徐曦身上扒下来的头盔,屏蔽功能并不理想。
“先向你和你的伙伴致歉,苏鲁。”大树说:“抱歉把你的伙伴们抓到这里。但这并不是我的意思,希望你能原谅。”
自己的真名实姓,一定就是悠翎告诉了这棵有自我意识的大树。
可这个大树不久之前还囚禁了悠翎。
这个天启教的使女是怎么回事?
不分敌我?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我还有一个同伴被囚禁,这就是你的道歉?”对于大树的道歉,苏鲁并没有接茬,单刀直入。
“杜特吗?他有点吵闹。”大树诚意满满的道:“等我解释完你所有的问题, 我就把他放出来。
放心,他在这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苏鲁继续问:“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么你又是谁?既然具备了自我意识,你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大树嗯了一声,说:“叶千秋。
名字不重要,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我们这样的变种植物一般都以树人自称。”
不知不觉间,苏鲁的意识在叶千秋的精神世界显化成型。
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如你所见,这里藏着两个世界。
一个是人类幸存者建立的营地家园,另一个是我召集来的进化物种构成的生态圈。
他们同时存在,却相互隔绝,所以可以相安无事地一起生活下去。”叶千秋略一动念,两个世界交替出现,展示在苏鲁面前。
很明显,叶千秋在觉醒自我意识之后,拥有了不止一种能力。
能够在同一空间中开辟两个互不干涉的世界,而且可以按他的心意显现或者隐匿,这是多强大的力量。
叶千秋继续解释:“田园藏诗事实上并不只是一个地名,它是这里的所有存在共同构成的整体。
我希望找到一种平衡,可以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中,开辟一片所有物种都能和睦共处的净土。
而你,是第一个看出端倪的人。
如果说田园藏诗有什么秘密,这就是。”
万物和睦。
这貌似也是悠翎的心愿,怪不得两边能和解,悠翎甚至现身来帮这棵树做代言。
“将同一片空间隔绝成两个世界,你是怎么做到的?”苏鲁问。
“你是说空间之力吗?”叶千秋解释道:“这也算是与生俱来的吧,以我的理解,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
我自从衍生出自我意识,就能够掌握周边特定范围内的空间,范围之内,规则由我来定。
我管它叫绝对领域。”
与生俱来,那就是没得学咯?
苏鲁一听,立刻没了兴趣。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略微一顿,他继续问道:“柳燕青这几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柳燕青拥有操纵植物的超凡力量,如果说她和这颗树没有关系,苏鲁一点也不信。
“这个小女孩很可怜,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被感染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我不忍心她的生命就这样凋零,就治愈了她。”叶千秋悠悠道,像是陷入了回忆。
“借由此,她就拥有了操控植物的力量。
也可以和我进行思维沟通。”大树向苏鲁解释:“所以你可以认为柳燕青是我的女儿。”
“至于霍铁牛和孙天佑,都是后来流落至此的超凡者。
他们帮着柳燕青,将田园藏诗打造成了这场末日中,人类的避难所。”
“所以你和柳燕青之间有互相交流的方式。”苏鲁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召唤自己的身体,却得到微弱的回应。
“柳燕青确实可以和我交流,但现在出于一些原因,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大树继续说着,它的语气中,居然流露出一丝遗憾。
“让我猜猜,是跟那两个要死不活的弱鸡有关吗?”苏鲁又问。
弱鸡毫无疑问就是霍铁牛和孙天佑。
“没错,我认为她应该和拥有防御能力,身体也更加强壮的霍铁牛在一起,共同管理这个地方,而她,却有自己的想法。”大树解释说。
“这很正常。
人的感情很复杂的,即使是亲生父母,有时候都未必能理解孩子的心思,更何况你只是一颗树。”苏鲁回应大树。
“我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因此我拥有无与伦比的经验和记忆,我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好,可她并不接受。”大树还在纠结。
沟通至此,叶千秋传递了很多关于自身能力的信息。
首先,毋庸置疑, 它苏醒了很强大的自我意识。
在悠翎的辅助之下,叶千秋的自我意识能够直接桥接苏鲁的思维,并将苏鲁的其他感官全部屏蔽,直接进行意识交流。
其次,它拥有治愈之力。
按叶千秋自己的说法,柳燕青已经被感染濒死,它居然能够将她恢复,还给予超凡力量。
除了柳燕青之外,上次见面还奄奄一息的悠翎,在它这里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只是这种治愈力量比起洛九箫来,不知道究竟孰高孰低。
最后,它还拥有一种特殊的空间之力,这棵树将这种能力称为绝对领域。
这种力量能够通过折叠空间,在同一区域内开辟两个互不干涉的世界,两个世界中的生命完全无法察觉对方的存在。
但空间折叠涉及的本质比较复杂,会不可控地泄露出能量波动。
刚好苏鲁拥有电磁视域,对别人来说不可探查的能量波动,对他来说就像夜空中的星光一样明显。
这样多才多艺的生物,成为一方霸主并不意外。
即便叶千秋只是一棵树。
所以话说回来,这个强大的生物屈尊降贵给自己解释这么多,必然有事相求,并且所求不小。
“你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交谈,除了告诉我你的秘密之外,不会是要给我倾诉你糟糕的父女关系的吧。”苏鲁准备占据主动,直言道:“我可不是植物心理医生。”
“我的确有求于你。”大树坦白:“这个世界现在已经进入了万物进化时代。
我既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
说着,叶千秋的精神世界出现了空间波动,现实的光影投射进来。
苏鲁意识顺着叶千秋的指引,电磁视域神乎其技地贯穿了地面,在叶千秋粗大树干的根部发现一团密密麻麻的光点,光点在苏鲁的观测下微微蠕动,细看之下,足有上万之数。
苏鲁原本以为那是大树的根瘤组织,并没有过分关注。
直到此刻,在叶千秋的刻意指引之下,苏鲁才发现,那团密密麻麻的光点,居然都是在巢穴中不断爬来爬去,忙于工作的蚂蚁。
“你的根部被蚂蚁入侵了?”苏鲁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