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青怔怔地看着苏鲁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望着怀抱婴儿的悠翎，悠翎却看着大树叶千秋，一时间场面归于寂静。
    柳燕青不知道的是，悠翎和叶千秋正在用心灵传输进行对话。
    “你为什么打断我对苏鲁说话？”叶千秋有些疑惑：“为了限制那个空间中蚍蜉的成长，我已经隔绝了大地之力，这应该让苏鲁知道。”
    “这没必要让他知道。”悠翎说：“难道你想让他活着出来？”
    “难道他不应该活着出来？”叶千秋反问。
    悠翎摇了摇头，对叶千秋说：“你不明白。
    “他的确帮过我，但是他不愿意带上女婴走我的前路，对我来说这个丧尸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被掳到这里，遇见了你，才算找到真正的盟友。
    “我向你透露他的秘密，是作为和你结盟的筹码。
    “让他为你除去蚁患，是他存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意义。”
    接着她叹了口气：“我们的关系已经崩坏了。我所做的事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背叛，而他也已经察觉了这一点。”
    叶千秋并不同意：“没必要这样吧。苏鲁对这个世界，对你我并没有恶意。他越强大，反倒越有可能帮助我们。”
    这个树人顿了一下，又说：“我许诺他的所有酬谢，我决定都要一一兑现。”
    “他的确很强大，而且会不断变得更强。这就是我不能将能力传授给他的原因。”
    悠翎说：“如果我教给了他心灵感应，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帮我并不是出于本能或者善意，而是受到了我的操纵。”
    “万物平等，众生和睦不也是你的追求吗？”叶千秋有些疑惑：“人类文明存续不是你的梦想吗？你为什么要控制别的生灵？”
    “天启教会欺骗了我，或许你不明白那种被信仰背叛的感受。”
    悠翎脸上现出狰狞疯狂的表情，像是在对叶千秋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但是这种欺骗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一切的手段，所有的牺牲，都应该是被允许的。包括我自己。”
    使女望着自己怀中的女婴，问：“如果控制别的生灵能让我距离目标更进一步，那么为什么不呢？”
    为达目的，不计手段。
    比起自己根须上不停破坏的蚂蚁，悠翎对天启教会这个庞然大物要做的事情，无疑更加危险，也更加艰难。
    她何尝不是一只妄想撼树的蚍蜉。
    这就是叶千秋对悠翎的评价。
    ……
    田园藏诗，叶千秋创造的另一个空间内。
    苏鲁略一观察，就发现变种兽的数量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看来空间折叠也并不像自己观察到的那么简单。
    两个空间虽然互相隔绝，但是苏鲁在电磁视域的辅助下，刚一来到田园藏诗就发现了变种兽存在的秘密，但那时候他所能够见到的变种兽只有零星的几个。
    但现在身处这个空间，苏鲁才发现变种兽的数量远超想象。
    所以电磁视域在面对空间之力的时候，依然存在一些难以探查的局限。
    就目前而言，在这个由叶千秋开辟的空间四下观察，苏鲁来处的外部世界朦朦胧胧，像是笼罩着一层透光度极差的棱镜，比起从外面往里观察这个空间，清晰度更是差远了。
    此时此刻，变种兽都发现了叶千秋身边出现的不速之客，纷纷围拢过来，用或是好奇或是凶残的眼神，盯着苏鲁上下打量，如同在评估下一顿口粮是否足够美味。
    苏鲁身为一个丧尸，早已失去了畏惧的感情，看到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摘掉头盔，用更加凶狠的目光回敬那些变种兽。
    可惜他的模样，对人类来说威慑力十足，到了变种兽这里却有些不够看。
    变种兽在进化之后，体型尺寸上就要比同类别的普通野兽要大。
    更不用说他们用以捕猎的武器，无论是牙齿、爪子还是尖喙，无一不是锋利如刀，坚逾钢铁的杀器，杀伤力远胜往昔。
    但自然的平衡并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打破，在变种兽进化的同时，几乎所有的天敌都一同进入了变种的赛道，为了适应新的食物链变化，进化成了所有生物集体参与的加速赛。
    可以说，不少在进化前已然罕逢敌手的变种兽，由于天敌同样产生了进化，甚至很多原本在食物链上毫不相干的生物，因为无序进化形成了新的捕食关系。
    所以那些增长了灵智，懂得趋利避害的变种兽，才会同意叶千秋的主张，选择避入田园藏诗的异空间。
    一物降一物，是一个永恒变化的真理。
    苏鲁凭借自己的小身板想要震慑这个空间中的变种兽，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但这片空间，归根结底还是叶千秋说了算。
    因此这些变种兽看热闹归看热闹，没有哪只会不识时务到找苏鲁的麻烦。
    苏鲁的目光扫视过围着自己的变种兽们，发现那些锋利的爪牙并没有任何一条标志进攻的红色轨迹线出现。
    苏鲁来这也不是为了和变种兽们比高下。
    答应叶千秋的正事要紧。
    苏鲁走到大树跟前。
    这片空间的叶千秋比起人类世界来，衰朽的迹象更加明显。
    粗大的树干上，到处是树皮剥落的痕迹。
    枝叶疏落，零星枯黄的叶子还倔强地挂在枝头不愿落地，更显得整棵树死气沉沉。
    很显然，为了应对蚍蜉的威胁，叶千秋着实耗费了不少力气。
    还在树干上附存的少数树皮之下，苏鲁看到了威胁叶千秋生命的罪魁祸首。
    一只体型硕大的蚂蚁从树皮的缝隙中现身。
    它的触须在空中探查路径，甩开六条黝黑如铁的节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下不断攀爬。
    这只蚂蚁爬行的速度极快，树干表面崎岖不平，但沿途的沟壑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困扰，它行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苏鲁的目光追踪着蚂蚁，一条蓝色的轨迹线从蚂蚁触角处蔓延出来，指向树根处的某个地方。
    不同于进攻意图的红色轨迹线，这条蓝线是之前苏鲁没有遇到过的。
    这应该也是大地之中能量的加持下，苏鲁天赋能力获得的增益效果。
    目前来看，不同颜色的轨迹线代表的意思也是不同的。
    红色代表进攻，蓝色代表目标。
    苏鲁再看四周那些吃瓜群众一般盯着自己的变种兽，并没有发现红色或者蓝色的轨迹线。
    在这个缺乏天敌的空间，没有性命之忧，这些变种兽已经失去了目标。
    苏鲁回看蚂蚁，然后顺着它的路径向下搜寻。
    蓝色的轨迹线尽头，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土丘。
    这土丘通体由砾石和胶泥粘合而成，细看之下，土丘具备精巧的结构，既能通风防雨，又能抵御一般程度的破坏，绝非随意堆砌的本能造物。
    最绝的是，这土丘与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苏鲁拥有电磁视域，而且又掌握了蓝色轨迹线的查探能力，绝对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这就是群体智慧的能力？
    还来不及感叹，土丘那边异变突起。
    无数黑色的蚂蚁呈喷射状从土丘中涌出来，像是石油钻探忽然掘到了地面下富集的原油，密密麻麻的蚂蚁如黏稠的潮涌一般，居然飚起一人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