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再见张氏,姜安宁也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蓬头垢面,形如疯妇的张氏,与以往她记忆里那个趾高气昂,对她颐指气使,总是想尽办法磋磨她的婆母大相径庭。
“张氏?”
姜安宁十分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张氏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看了过去。
目光看到宋玉宝时,方才又平静下来,只呜呜啊啊的,像是猛兽一般,对人低吼。
虽然她表情转换的快,只在刹那间,五感敏锐的姜安宁,还是捕捉到了那点细微的差异。
很好,确定了,装的。
姜安宁看了眼旁边的宋玉宝:“宋大人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单独与张氏说说话?”
宋玉宝面露为难,犹豫了片刻道:“可以,但是要保证始终在我的视线之内。”
“好的。”
姜安宁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宋玉宝便走到远处,听不清两人说话,但足以看清楚两个人的动作。
张氏紧抿着嘴,目光警惕的看着她。
姜安宁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装的,所以肯定也听得懂我现在说的话。”
张氏抿嘴的动作,更加用力了几分。
姜安宁瞧见了,略挑了下眉,笑容更加玩味儿,故作难过的叹了口气:“不过就算你是真的疯了也不要紧。兴许真疯了,对你来说还是件好事儿呢。”
她刻意提高了几分声音:“实在也是我没想到,赵银莲的死,会对你造成如此大的打击。”
“也确实是怪我了,本想着好心让你知道儿女的近况,免得糊里糊涂的过日子,等到出狱那天才知道真相,反而会更加难以接受了。”
宋玉宝在不远处听了个囫囵,嘴角微抽。
他怎么感觉不到这姜小娘子的善意、好心,反倒是觉得,她更像是为了气死人呢?
张氏嘴皮子颤动,显然是气得不轻。
谁要这小贱人的好心了?
她呸!
还好心……这小娼妇,分明是为了气死她!
哼!
死丫头想让她伤心难过,大受打击扛不住大病一场?
她偏不如这小贱蹄子的意!
她要活着。
她要好好的活着。
等出去了,她一定会让姜安宁好看的!
银莲儿,你别害怕。
娘很快就会为你报仇了!
娘一定会杀了姜安宁的。
让她给你陪葬的,让她到下面去给你当牛做马!
张氏恶毒憎恨的目光,落进姜安宁的眼中,只觉得好笑。
她走上前两步,言笑晏晏,贴在人耳边,轻声喃喃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可惜你也只能想想了。”
“另外,我还要再告诉你个消息,希望你有足够心理准备,可千万别被这个消息给吓得晕厥过去。”
“甚至是一命呜呼。”
张氏恶狠狠地瞪着她,恨不能立刻伸手掐上她的脖子。
“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
姜安宁笑了笑,毫不在意人眼中汹涌的恨意:“就算你再怎么瞪我,你儿子赵海也不会活过来了。”
“是我亲手杀了他呢。”
“我就把他绑了起来,用一把生了锈的钝柴刀,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割了他的腿肉。”
她“咯咯”笑了几声:“他可真是个怂包。”
“为了求我不要杀他,连自己的煎蛋都给吃了。”
“可惜……”
姜安宁目光陡然凌厉,满是恨意:“我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辱的姜安宁了。”
“从前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放心好了,现在只是赵银莲与赵海,很快,我就会送赵江下去,与他们兄妹二人作伴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会那么快杀你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总要你慢慢的、仔细的品尝才好。”
张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张牙舞爪的要去挠花姜安宁的脸,撕烂她的嘴,拧断她的脖子,为她的儿子、女儿报仇。
“啊!!”
“我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张氏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凶狠上前。
姜安宁面不改色,站在原地不动,只在人冲过来时,轻轻地上手一推,便将人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杀我?”
她压低了声音,又笑又恶狠的说道:“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过去装疯卖傻,欺骗牢头儿的事儿吧!”
呵!
姜安宁同人拉开了距离,故作惊恐道:“你竟然没疯!??”
宋玉宝早就听见了动静,快步走过来。
临到两人跟前时,就听见姜安宁惊呼了一声:“宋大人救我!”
张氏正饿虎扑食般的张牙舞爪要去打人,宋玉宝一个飞踹过去,丝毫没有收着力气的狠狠踢在人小腹长,将人踹的弓起身来。
“贼妇!”
“竟然跟我偷奸耍滑,装疯卖傻!”
宋玉宝大声呵斥了句,抽出腰间绑着的马鞭来,毫无章法的打在人身上。
啪啪啪!
一连好几下,毫不留情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张氏的身上、脸上,直将人的吱哇乱叫。
“啊!不要打我!”
宋玉宝哪里会管她的乱喊乱叫,反倒是下手的更重了几分。
直到人蜷缩成一团,跪在地上呜呜啊啊不敢再讨饶,方才罢休。
“你装疯卖傻这些时日所欠下的活计,打从今天起,便都给我成倍的做。”
“要是做不完,你也别吃饭睡觉了!”
宋玉宝气的不轻,满是被愚弄的恼意。
姜安宁看了眼正瑟瑟发抖,不敢吭声的张氏,嘴角微弯。
还没完呢!
且慢慢走着瞧就是!
姜安宁冷哼了声,表情一瞬间冷淡下来,翻了白眼,不愿再多看张氏一眼,高傲的转身离去。
“杨清那个蠢货,竟然还没死啊!”
王尚冷笑了一声,对人多有不屑。
娇娘也同样的板着脸,似乎是连提起人的姓名,都觉晦气一般:“兴许还真就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狗东西,倒也还真是有几分气运在,竟也真的让他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苟活了这么些年。”
她啐了一口,很是厌恶提起这个名字。
“上头那位有意放他一马,留他一条狗,以待他用。”
“他活着倒是也不算稀奇。”
王尚呵呵冷笑了声:“就是,这狗东西,能平平安安这么多年没被人打死,确实也挺不容易的。”
两个人提起杨清时,都是同样的厌恶。
他们虽然都是杀手,做的也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可以自认为堂堂正正,没干过什么寡廉鲜耻,形同狗彘的卑鄙龌龊事儿。
自然是看不上杨清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暗行背刺之事儿的卑鄙小人。
娇娘与王尚难得有如此高的默契。
“当年桑静婉之所以会被逐出宗族,就是因为这个狼心狗肺的杨清。”
她冷笑:“那时候,杨清还不叫这个名字,他随桑静婉,姓桑,倒也的确是个会演戏的,连桑静婉那样聪慧精明的女人,都被他给骗了过去,可见这人有多么虚伪。”
王尚随着她的话,也不免想起当年的旧事儿。
彼时,桑静婉还是桑氏一族至高无上、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因其天赋异禀,在族中的地位一时无两。
继任桑氏一族族长之位,几乎已经是所有人眼中,板上钉钉的事情。
却没想到,不过是因为一时心软,救了个烂心烂肺的白眼狼,便被人从云端拽入了泥潭,原本高洁尊贵的少族长,险些命丧于污泥之中。
若非桑静婉心性坚定,只怕……
还真让杨清那样的烂人给得逞遂意了。
“当年,杨清这个狗东西,差一点就快要死了,还是遭了天谴的那种。”
“偏偏遇上了心善的桑静婉,费了好大一番精力,硬生生的将人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还给他赐名桑泥。”
“让他随着自己,成了桑氏一族名正言顺的嫡系。”
娇娘呵呵了几声:“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人,得此恩惠,都会想着法的回报一样,唯独杨清这起子小人,不仅不知恩图报,还反过来恩将仇报,简直是该天打雷劈!”
她此生最瞧不上,就是这种颠倒黑白,投机取巧,以陷害他人来获取利益的恶毒小人。
“当时,桑静婉在桑氏一族中的地位,就与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差不多。”
“她将桑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信任有加。”
“俨然一副将人当做是继承人来培养的模样。”
“桑静婉对桑泥的好,不知道让多少桑氏一族的年轻后辈嫉妒眼红。”
“可她估计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这般信赖桑泥,且恩大于天,几乎是将全部身家都托付给了人,桑泥却不仅背叛了她,还蓄意陷害。”
娇娘冷笑:“若不是有桑泥这个,被整个桑氏一族都认定了,是桑静婉心腹的人,亲自出面构陷……桑静婉恐怕也不会沦落到被逐出桑氏一族,不得不远走岭南。”
她最是看不上这种奸诈小人。
若当年,她能够早些知道这件事儿,根本就不会留下桑泥的狗命。
“后来桑静婉被驱逐出族,桑泥也失去了他在桑氏一族的嫡系地位。”
王尚冷笑了声,亦是十分不屑:“也不知道这蠢货当初有没有后悔过?”
“他若不是有桑静婉的信任,有桑静婉的帮忙周旋,以及桑静婉在桑氏一族的绝对地位与铁血手腕,桑氏一族岂能容得了他一个毫无血缘的外人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