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其实本性淳朴。
    她们本来就生于山间，能力也是顺应着大自然的馈赠而生，所以心灵越纯洁的人能力越高，寿命也会相对更长。
    叶澜看着老人明亮如少女般清澈的眼眸，眉目间也不禁柔和了几分，淡声道：“听说您是族中辈分最大的老人，那么关于女巫一族的传承，您应该是最清楚的。我要问的是一千年前，女巫一族与古武界开战的事情。”
    她想让对方讲述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一千年前……”安吉奶奶原本听到这么久远的时间有些为难，但又很快想起什么，从矮凳上起身去书架上取出一本手札，“刚好前阵子我整理东西，发现了这卷压在箱子最底下的手札，里头好像就有提到。”
    闻言，叶澜再次庆幸没有放弃这个居住地点，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就着昏黄的油灯，老人小心翻开手札，牛皮上用炭笔记录的文字依旧清晰可闻。
    只是文字比女巫的口语还要简短，很多还做了加密处理，所以只能由安吉奶奶逐字逐句为他们进行翻译。
    “这上边写到，千年前女巫能力出众，族人成千上万，是整个古欧大陆的骄傲。当时国王倚重，听闻重洋对岸有东方古国的存在，国内人人皆会强大的法术，为了彰显古欧的地位，国王为女巫出资打造了最坚固的船只，配备最精良的水手，送作为使团的女巫去往东方。”
    “可是旅途并不愉快。东方有一处名为古武界的地方，人人身怀绝技却也傲慢无比，相处不过几天两边发生摩擦起了冲突，最后演变成了战争。大战过程中，古武界卑鄙无耻，竟然暗中偷袭，女巫一族险些回不了自己的国家，后来几经辗转才寻到海岸，借由一条小船回到自己的家乡。”
    屋内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老人苍老的声音讲述着千年前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而时隔千年以后，两方的后人却在小屋里翻看着前人记录下的一切。
    雷泽靠在一边静静听完，只点评道：“人类的文字总喜欢偏向自己。”
    结果刚说完，安吉奶奶立即否认道：“不可能，我们的先祖是大自然宠爱的孩子，是心灵最纯粹无垢的女神，不可能撒谎的。”
    闻言，雷泽眼皮都没动一下，“那你听一下古武界的版本。”
    突然被点名，叶澜不禁摸了摸鼻子，在老人注视下开口道：“玄宗的宗门记载里写的是女巫一族无故发难，想要偷袭取胜，可惜最后被各大宗门压制，驱逐出了古武界。”
    “……”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安吉奶奶也自觉有点尴尬，咳嗽了两声找台阶道：“不重要了，反正也都是前尘往事。”
    说着就要把手札收起来。
    叶澜却先一步阻拦道：“能看一下里头其他介绍吗？比如当年女巫出逃的路线，她们经过哪些地方，沿途又看到了什么？”
    这些对于一个初次出使东方的国家应该很重要，有些甚至会将没见过的植物以及种子采集回来。
    安吉奶奶虽然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也尽心尽力继续翻找着手札里的记录。
    出逃后，因为短暂无法回国，女巫一族确实沿途记下了不少新鲜的事物，包括风土人情，衣着特征，还有一位女巫格外钟爱东方美食，记了很多菜谱香料回来。
    东西虽然琐碎，也没有标记具体的位置，但叶澜还是从食谱到风土推演出了一条路线，最终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然，她们去过飞天渡。”
    而且从脚程前进的时间来看，恰好就是最后一位大能飞升的时间，她们抵达了飞天渡附近，并且停留了一阵子。
    说是巧合，但也未免太巧。
    更加诡异的是，无论是飞升前后肯定天降异象，可手札中却只字未提，这更加坐实了女巫一族逃离路线是事先安排好的。
    为的就是奔赴这一场飞升的盛宴。
    可远隔重洋的女巫一族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在这场天阶断裂，飞升的失败当中，她们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翻遍手札也依旧没有线索。
    安吉奶奶说得口干舌燥，但见叶澜依旧一脸沉思，似乎还不太满意，只能无奈问道：“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叶澜闻言，只摇了摇头表示不关她的事，继而又指了指手札，“我怀疑这本记录并不完整。”
    “什么？”安吉奶奶没料到她有这样的疑问，因为整本手札记录的东西很详细，几乎拿出去就可以直接出版成书，不过她想了想，“你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当年千辛万苦回到古欧，国王亲自召见，女巫们又在皇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出来时才带回这本记录，估计也有其他手札留在皇室里的。”
    皇室。
    这样解释就说得通了。
    叶澜突然意识到，整个事件的主导者跟推动者其实都是皇室，并非女巫一族，所以使团当中也必然有皇室的人，或许还承担着不小的职位，重要到可以引领整条出逃路线。
    甚至是，挑起争端。
    “可惜那一次吃了败战，国王对女巫失去了信心，两边也不再亲近，逐渐生了嫌隙，更别说现在女巫生存艰难，更加没办法在皇室面前说上话了。”安吉奶奶对不能帮到他们感到抱歉。
    但这些信息已经弥足珍贵。
    夜已经很深，老人也累了。
    叶澜同老人告辞后，跟雷泽一起出了小木屋。
    雷泽似乎格外钟爱这片林中的湖泊，于是两人边绕着湖水散步一边整合刚刚得到的信息。
    “千年前古欧必定插手了最后一位大能飞升的事情，之后女巫携带了什么东西回国，无论是信息也好，实物也罢，这些通通都被留在了皇室里。”
    “这盘棋里，我更倾向于女巫一族是遭人利用的。就像我先前所说，女巫的力量来自于纯净的心灵，只有纯洁无瑕才能得到大自然的力量孕育出强大的巫力，所以安吉奶奶极力否认手札记录作假。”
    “但在当时，古武界也处于鼎盛时期，实力强悍远非女巫一族可比，实在没必要引起争端。所以这其中女巫极大可能是被利用欺骗了，随行的人里有奸细，并且里应外合引她们去了飞天渡，最后完成使命就被皇室卸磨杀驴了。”
    这一点，从皇室开始疏远女巫一族就可以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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