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将一个靠枕奋力扔在门上,但那又能解什么气呢!有病、有病、有病,谁有病?你丁鸿才有病!有神经病!
得到康健的她?更是好笑!安逸不信现在去献身,他丁鸿能坐怀不乱!
越想越气,安逸本已仰倒在床上,又一下子坐起来。不行,我要去骂那个疯子!我要骂个痛快!
冲出房门,安逸四处乱寻了一圈。客厅,没有。书房,没有。健身房,没有。卧室吗?安逸站在主卧门口,呼哧呼哧喘了会儿粗气,最终害怕羊入虎口,又怨愤难消。
低头察看自己的着装还算齐整,手机也随身带着呢,奔去玄关处,她要离开这栋大厦,哪怕去河边,或者是花园。虽然这想法很没出息……
丁鸿沐浴出来,人正在书房处理公文,看了看墙上挂钟刚过八点钟,正分神想着安逸此时在做什么,接到了李管家短信:
安小姐在乘坐电梯。
安小姐已出大堂。
安小姐往河边走去。
丁鸿顺着李管家给的线索一路寻来,看到安逸正沿着河边疾步狂走。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因为我还是别的事?”丁鸿急追过来。
安逸猛然停住,动作干净利索的,丁鸿竟跟着惯性越出一段,苦叹一声走回她面前。
见丁鸿焦急盯着自己询问,居然没有愤怒于她的出逃,情深似海的样子让安逸肌体生寒,她……躲得掉吗?
可又怎能不躲?明摆着是泥坑,即便趟得再迅速,一身赃污是免不了的,若倒霉些很可能扭了胳膊腿的,就算从坑里捞几块金子上来,她又不稀罕,怎么算也是得不偿失。
转身面对宽广的湖面,安逸双手抓住湖边长长的护栏,紧紧抓住,生怕自己会掉进去一般。
丁鸿明白安逸对他从未消减的抗拒和厌恶,心也为此一次次被捶打、被洞穿。同样的,朝向湖水,他似是自言自语:“我,不是为了抓你回去,我是担心你有事。”
“哦?我不用回去?你同意放手?”安逸讥讽。
你要是想,也可以——这句话,丁鸿咬紧牙关,不肯说出口。
安逸见对方装傻,嗤嗤笑了几声,继而目光悲怆望向夜幕下沉沉的水波。丁鸿也一时无话可说。
华灯初上,晚风习习。安逸倾身凭栏左右张望,有两公里吗?被划入进这座公寓的私家领域。现在是晚上散步的最佳时间,竟见不到旁人,可能是住户太少的缘故,又或者富人们不稀得来吧。
想起那晚,同样在这金曼湖边,属于公共领域的湖边,人声鼎沸,与此处的寂静恍若两个世界。
安逸恢复往日客气语调:“之前您带我去湖那边,是觉得那边有烟火气,更能让我开心吧。”
丁鸿警觉的守在一旁,担忧安逸踮着脚、探出栏杆外的身体一不留神会栽入湖中,同时也在思考着如何答复,谁知道这女人是否在给自己下什么套呢。
“各有各的风景,也没必要区分这边还是那边,我们想去哪边就去哪边。”
“哦?”安逸扬眉挑衅:“不要区分?我们过去当然容易,那边的人过得来这边吗?”
安逸话中的讽刺丁鸿听的明白,却觉得这问题毫无意义,无非是占用了一段水系而已。金曼湖何其大,虽然他们精心挑选到了最佳的上风上水聚气之地。
他知道不能说出真实想法,换了套说辞:“对地产开发来说这是很常规的操作,如同海边的五星级酒店哪家没有私家海滩?你由此便觉得民众利益被侵占,有些牵强了。政府批准开发一块土地时,周边环境是一并考虑后定价的。”
安逸想了想,好吧,说的有道理。自己多少有些仇富心理作祟了。
“安逸,和我在一起,看似限制了你的自由,实际上我能带给你更多享受自由的权利。”
用自己感情上的自由换取到其他方面的自由?是这个意思吧。
“对不起丁总,我无福消受!”安逸不屑:“我知道您想让我感受与您在一起优厚的福利,衣食住行自不必说,按摩师、医生的随叫随到,房屋布置更是随心所欲。您做的很用心,已经尽可能的收敛、低调,没有简简单单用钱来砸晕我。
您想润物细无声的让我依赖上这些享受,依赖上您这位付钱的主子。”
丁鸿早已随着安逸的转身而转身,听到此处,他闭了闭眼,第几次了?他再次体会什么叫“一片真心喂了狗”。
“想让你依赖我?其实达到这个目的,药物更简单,我又不是弄不到。”
听闻此话,不知是否被夜风吹袭,安逸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凉意。
“我当然不会用!”丁鸿说的咬牙切齿:“安逸,我说其他话的时候你一个字不信,这种明显是吓唬你的话却被你当成我的罪证!”
刚才见安逸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丁鸿直想把她狠狠拖过来打一顿屁股,以消他心头之恶火!
好吧,他忍住了,神奇般的忍住了!毕竟是在外面要顾及彼此形象,更不能让这女人彻底恼了自己,没了转圜余地。
反思自己确实有什么大病,本来这女人早已脑补了一堆有钱人的恶劣行径,他还危言耸听。
做着自我检讨的丁鸿火气逐渐消散,转而恼恨起自己。
十分心累,丁鸿用手揉揉眉心,双手投降:“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但你之前的话着实刺伤了我,所以那些话我们互相抵消了好吗?”
安逸眼睛睁大再睁大,似是在看陌生人。偷换概念、巧言舌辩、颠倒黑白,老板运用的潜移默化、炉火纯青,谈判桌上的风采由此可见一斑。
深深的长叹口气,胸中还是憋闷,于是安逸手握成拳一下下锤着胸口,不重,但嘭嘭嘭沉闷的声音听得丁鸿心疼得要死。
“停下来,住手。”丁鸿上前两步,眼见着安逸慌乱后退,忙停下步子急道:“是,都是我的错。我说话说狠了,但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侵犯你的行为对吗?除了留你在这里调养身体,我没有其他要求。等你身体康复了,你依然厌恶我……”丁鸿停顿下来,声音转瞬低了八度:“到时候我们好好谈一谈,谈到我们两人都满意。”
安逸被成功气笑了:“我们?都满意?可能吗?拿这话骗傻子吗?您瞧我像傻子是吗?”她笑得扬起了头,控制住被气出来的眼泪:“装糊涂您可真是天下无敌。原本说的是一周,后来又说要刨除我归家时间,再制造电梯故障装可怜,延长到如今。可悲的是我蠢笨如猪,一次次让您得逞。
现在呢,从您恢复身体又变成调养好我的身体?调养成什么样算是好了?又要多久?全由您说了算吗?我说过我要辞职的原因!我没有空闲陪您玩下去!”
安逸的称呼一会儿“您”一会儿“你”,一会儿“丁总”一会儿直呼“丁鸿”,她自己切换自如、随心所欲,丁鸿却是郁闷的紧,如今倒也摸出些脉络,反而以此掌握了安逸的情绪密码。
“我清楚,”丁鸿语气柔缓:“我非常清楚天大地大你的女儿最大,这是应该的,非常应该,再正确不过的事。你放心,到你辞职日期之时,无论我们之间进行到什么情况,全部终止!至于调理身体,我可以为你联系中医馆或会所……”
“不必!我不会去!”安逸直接打断。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等你辞职后,我们之间断绝任何往来,我不会介入、打扰你的生活。”
“一言为定!你必须做到!”
“好,一言为定。”丁鸿郑重承诺:“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治疗,当然了,无论你配不配合与否,完全不影响我刚才的承诺!”见安逸急着要插话,丁鸿赶忙解释清楚。
“不要再变卦了!”安逸回想起之前种种,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到时候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完全不要再有任何形式的联系。你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联系我!否则我会和你拼命!我安逸绝对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安逸声音失控的喊完这番话,失了全身力气般蹲在地上无声的哭起来。若说之前她还观察一下四周,压低音量,如今已然爱谁谁了。
安逸,不用你拼命,单单你这番话就能要了我的命!
看着将脸埋在膝间的安逸,丁鸿手足无措,心更是狠狠被揪着疼。
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也不知道再如何保证,发毒誓吗?他不敢,因为他担心自己做不到。他不是不想做到,他很想做到的,但……真能做到吗?
丁鸿深陷自我迷茫,更不知如何安慰之时,安逸突然使劲擦擦眼泪,取出手机察看时间:“还有五分钟!”惊慌的站起来,身形却一阵摇晃,丁鸿赶忙伸手去扶,却被一把推开。
安逸拽住栏杆站稳,盘算着立即跑回卧室的时间,不行!根本来不及!咦?我为什么要赶回去?在这里就可以呀,四下很安静,就算有风吹水浪声、虫鸣声,自己说正在小区里散步就好。
真是死脑筋!安逸气的敲敲自己的头,同时调出手机上悠悠的手机号,只待九点钟一到立马拨通。一抬头,见丁鸿站在旁边瞧着自己出神,顿时恼怒:“丁总,请回避!”
惨遭驱赶的丁鸿尴尬无奈,他也有沦落至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