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响彻着医院的每个角落,赤脚的徐生踩在冰冷的白砖上,附近的医生尽数抱头下蹲,躲在病房内大气都不敢喘。
“快,快。”
粗犷的喊声在徐生身后响起,接着是一阵架枪的声音。徐生转过头去,十余个身着军服的联邦军人用手中的枪械瞄准徐生的脑袋,等着领头人一声令下,便要将此人射杀再次。
徐生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触及领头人在防护帽后方的双眼,后者心头一震,他的比起人,更接近看到了猎物的野兽……
领头人不愿想下去,大手一挥;“开火。”
枪管喷出炽热的火焰,多如雨点般的子弹划破空气在以微秒为单位的时间里来到徐生面前。
若是照此情形下去,徐生势必会被打成筛子,但子弹来到他面前之际,一道无形气波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子弹如同涉入泥潭,射速在行进中不断减缓,最终寸步难行,当它们抵达徐生面前时,已化作单纯的弹壳,无力地落在地上。
朝他射击的军人看到这一幕,持枪的手都猛地颤抖了一下,这诡异的一幕惊诧了太多人,这些军人中不乏有上过战场面对多天国眷者的人,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行进中的子弹停在身前。
瞬间的迟疑,换来的是难以承受的后果。站在最前排的三人都没有看清徐生是怎么来到他们身前的,便被紧接来袭的一道气波震至墙上,后排几人正要继续射击,枪管却直接被徐生一手握住,强悍的握力直接将枪管捏成废铁。徐生大手一挥,两名军人便连人带枪被甩飞了出去。
徐生脚步不停,没有一人有能力在他面前开枪,他只用最简单的出手便将这群训练有素的军人全部击倒在地。但被击倒军人们虽然痛呼不已,但没有一人受到致命伤,很难不说这是徐生手下留情的结果。
领头人看着手下一个个倒飞出去,心一横,手朝着大腿外侧的口袋一抹,一把军用匕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寒光乍起,领头人一刀直刺向徐生的咽喉。
眼见徐生不闪不避,甚至不用天王之力将其震开,他掐住最近一位军人的脖子,将他强行拉到自己身前,若是领头人这一刀依旧坚持落下,那只会连自己的手下一同劈死。
情况急转直下,好在领头人刀法不俗,竟生生阻断了自己完美的刀路。但生死一瞬,收刀便意味着失败,他心中一沉,心知自己多半以败了。结果不出所料,徐生推开被他控制住的军人,一手抓住领头人的手腕,掌劲和天王之力一同迸发,领头人躲之不及,被一道巨力击飞到墙上,一声巨响后,像全身骨头都被抽掉了一般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数人看到自己的上司都一招而败。也失去了继续和徐生硬拼的决心,即使有人还保有站起来的力气,也不愿起身再战——毕竟以此人表现出来的战力,一开始没有杀自己,就代表着他愿意给自己一条生路。
正当徐生走过领头人身边,继续向前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
“你小子,刚醒就给我惹祸啊。”
徐生看向楼道口,沈绝似笑非笑地靠在扶手上,右手摩梭着下巴的胡渣,左手一挥,对在一旁围观的几个医生说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帮我们安排一个房间?”
医院副院长办公室内。
三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令这个办公室的原主人惊讶不已,很快在陈金溪的指示下,他便低头哈腰地让出了办公室供他们三人交谈
沈绝像是把这里直接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一般,鸠占鹊巢地坐在了主座上,嘴角的笑意依然高深莫测:“一醒来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真不愧是你啊。”
徐生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道:“陆河和何强呢?”
“他们两人现在都在为联邦发光发热,都进了情报部门工作。特别是陆河,这小子在情报工作上有不错的天赋,又懂人情世故,很快就在那里混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相比之下,何强就稍微差一点了,不过他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只要安心呆在陆河身边做他的副手,他未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站在沈绝身后的陈金溪提了下眼镜,回答道,”需要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徐生回了句”不用了“之后便不再出声。沈绝看着这个年轻人刚毅的侧脸,问道:“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你想让我说什么?”
“至少应该表达下对我的感谢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救过我。”徐生瞥向沈绝。他知道沈绝接下来极有可能用这个借口来要挟自己,第一时间矢口否认。
“不管你要没有要求我,生命对一个人来说始终是最重要的。毕竟把你从那全是死人的基地里挖出来的人是我,而且你也清楚,要是你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我来到那一刻。就这点来说,你多少还是要承我一份情。”
“我承你大爷。”徐生冷笑一声,接着便爆了一句粗口,“我们俩之间至始至终,交易就只有一项。那就是我帮你把信息传递给克烈,你把天国基地的位置发给我,除此之外我做什么事情都不受你的限制。我闯进天国基地,就算被人打死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也是一样,就算你救我,那也只是你个人的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生的反驳无比强硬,但细思之下也确实有其道理。陈金溪看向沈绝,心里不由有些幸灾乐祸,谅你布局深远,面对徐生这种油盐不进的暴力分子,你还有什么手段能用来说服他。
眼见沈绝不慌不忙,像是没有听到徐生话里的钉子,继续说道:“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徐生道:“不是地下,地下没有这么好的医院。”
“当然不是地下,也不是天北,你不是一个蠢人,知道检察厅的人最终还是要回到他任职的地方。”沈绝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
联邦京都,徐生在心中默念。即使是他也不禁有些感慨,去京都,去整个联邦,乃至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这可能是所有地下人的梦想,徐生小时也做过这样的梦,他想着总有一天要让妹妹在联邦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最终他能做的却只有在地下拳场打假拳来维持生计。
“京都里,你人生地不熟,出了医院,又能走去哪里。我可不想在几个小时后就接到一个消失,内容是一个穿着病服的年轻人用奇怪的力量打劫了面包店。”沈绝耸了耸肩,将烟从嘴唇边取下,在一片烟雾中继续说道:“既如此,跟谁混不是混,你不如加入我们,我来给你提供在京都的住处和一切资源。”
陈金溪诧异地望向沈绝,但不是因为沈绝开出的诱人条件,而是这个永远保持着随和样子的男人居然会用这么流里流气的语气说话,这难道是为了迎合徐生的习惯吗。
“跟你混,我还能有命吗?”徐生问道。他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的,区区一个检察官竟然敢逼着李家的家主低头,若不是他手上握有足够多的筹码,早被人碎尸万段了。而且就算别人有着这样的筹码,怕是也不敢对着四大家族中势力最大的李家的主人说出如此过分的条件。而沈绝能在不到三十岁坐上检察官的位置,将来必然会继续向上爬,类似的事情对他这个贪得无厌的人来说怕不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要么将来飞黄腾达,要么死得毫无价值,下场是后者的人怕是更多。
“你连天国的人都敢杀,难道还怕在我手下做事?”
“此一时,彼一时,恶胆向边生的时候,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既然说到这个,我也明白你是一个为了复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想想,难道你的仇人真的已经全部死去了吗?”
徐生的目光锐利起来,声音也随着低沉了几分:“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沈绝笑意不减,将烟灰掸到烟灰缸里后,笑道:“蝠卫虽然是天国三大卫中人数最多的特种部队,但好歹也是精锐战力,为什么他们会针对你的妹妹下手,难道你没想过这点。不,你想过,但你只觉得只是这一切的人都在天国驻地下基地内,你将那里的所有人杀尽即可完成复仇。这个想法并没有错,但你还是忽视了一个可能,搜捕徐小花的指令可能并不是由那个据点的长官发出的,而是来自更上方的指令。”
“你们查到什么了?”徐生问道,手上青筋暴起,五指在沙发上抓出明显的沟壑。
“准确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但我能保证,搜查小队会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沈绝道,“如何,现在是不是有兴趣了。”
徐生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和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对你这种人,契约是最不顶用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下属的一个小队,在必要时刻陪他们出任务罢了。”
眼见徐生终于点下头,沈绝轻笑一声,将一个徽章扔向徐生。徐生顺手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中尉徽章,你捣毁了天国据点后应得的报酬。”
“我不是军人。”
“但你毕竟捣毁了那里,整个联邦都承你一份情,至于军人的身份,只要你没有异议,保留下来也无妨。”
……
徐生的脚步声渐远,直到彻底隐没不见后,陈金溪才开口问道:“你说,要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妹妹没死,会是什么表情?”
“他应该想杀了我吧,毕竟那时候,我已经用这个莫须有的约定利用他办了不少事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敢用他。”
“刀嘛,哪有不伤人的。”沈绝叹了口气,将烟碾灭,道:“关键是如何把握这把刀,把握得好,他可能是近百年来联邦最强的诛王之利,若是把握不好,呵,那便像你说的,保不准他就会看下我的头颅。”
他站起身来,走向窗台,将百叶窗拉开一条缝,看着徐生坐上自己安排的车辆,前往他在联邦的第一个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