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谁?”源独霞不敢大意,他们现在仍未脱困,江湖经验更丰富的他更是对一切事物保持警惕。
门外的人隔着门喊道:“晚餐到了,请开门拿一下。”
“放在门外就好。”源独霞喊道,心底却感到一些疑惑。他们并没有向要前台要求送餐服务,本来想继续用随身带着的一些压缩饼干果腹,毕竟这块地方到处是天渊的眼线,保不准食物里就被人下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既如此,又怎么会有人送来晚餐。
门外的人没有回话,死寂一片。而源独霞心有不安,朝徐生打了个眼色。后者心神领会,将雪椰抱起,一步步退到窗户旁边。
突然,木门被剧烈的爆炸炸成漫天木屑,源独霞啧了一声,双手一翻,赤色光照横亘于面前,将冲击波和迎面而来的火浪尽数挡下。徐生则带着雪椰直接冲破窗户跳了下去。四楼的高度不可小觑,好在徐生先是跳到二楼一处阳台的遮阳板上,借此缓冲后才再次跳跃落地。
浓烟笼罩着整个房间,唯有源独霞屹立其中,但他突然听到烟后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本能反应的出手,赤霞之力化为一道细长刀刃冲入黑雾之中,只听见一阵痛呼和血液飞溅的声音。源独霞也无心关注那些杀手的惨况,跟着跳下了楼。
先行下楼的徐生眼疾手快,背着雪椰一个箭步便来到了一辆正在慢速行驶的老旧轿车面前。车内司机一个急刹,骂骂咧咧地下了车。他带着长串镀金项链,满脸横肉,手腕和脖子上都有着大面积的纹身,看着便不是好惹的角色。
只是对上徐生,就算是克烈也是以礼相待,更可况一个没什么势力的混混。司机引以为傲的黑社会的身份,倒成了徐生抢车时安慰自己的一个理由——黑社会都是该死的杂种,抢他一辆车又算是什么。
也正因如此,徐生出手毫不留情,还未等司机骂出口便一圈将他的下颚和牙齿打碎,染血的手掌抓住他的长发,将他狠狠甩到三四米远的老旧破墙上。破墙被这一百六十近的大汉一撞,狠狠一颤。
源独霞也很快赶上,三人一同钻入车内,源独霞轻车熟路地握上方向盘,一脚油门将这辆破旧的老式轿车飙到一百码以上的速度,躲过门楼上几个杀手随后射出的子弹。
“天渊的人找到这里来了吗?”徐生问道。
“不是天渊的人,天渊的人素质没有这么差,看样子,应该是当地的黑社会,和勇毅的人。”源独霞紧握方向盘在狭窄的区道内穿梭,但速度一点不减。
“和勇毅的人,他们更那么快找到我们?可针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能在四大家族的眼皮底下辗转腾挪,折腾出一片天的人怎么可能和外界一些大型组织没有关系。这些黑社会不是四大家族,没有这么大的体量,知道如果和天国搭边,联邦不会放过他们,而彻底投向联邦也不可能,联邦内部毕竟没有黑社会生存的土壤,四大家族和他们本来根源就深,若是这些黑社会想要向外发展,选择也就只有一个。”
“天渊。”徐生回答道。
源独霞点了点头,“一个杀手组织,一个黑社会,会勾搭在一起也不奇怪。这次袭击就是一个警告,他们在告诉我们,我们所有的行踪都在他们的掌握之内。”
“他们的总部在哪里?”徐生眼中杀机涌动,他还是秉持着最简单的想法,如同当时日他在地下杀入天国基地时一样,想着直捣黄龙,一劳永逸。
“我正在带你们过去,别人不清楚,我还是知道不少关于和勇毅的隐秘资料的。只是到那里后,你记住不要冲动,一切听我指挥。”
市中心,最繁华的商贸广场旁,一座高耸威严的写字楼屹立在旁。
这栋写字楼是和勇毅的产业,更是和勇毅的少爷最喜欢的产业。因为它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同时也意味着它的价格在少爷旗下的几栋楼中属于最高的一位。
老板办公室中,一位年轻人身着白底衬衫搭黑色方格领带,双腿翘在桌子上,嘴里叼着名贵雪茄,双眼却一直盯着手表。
时针一秒一秒地走过,年轻人虚眯着眼,计算着到底要几时自己才能遇见想见的人。
电话终于响起,年轻人按下扬声键,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前台小姐甜腻的声音。
“向少,有客人想见你。”
向少……
年轻人古怪地咧了咧嘴,道:“哪位?”
“一个和您年纪差不多的先生,他说他姓源,就是起源的源。他身后还跟着一对看起来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女。对了,那女人看起来像是电视上一位叫雪椰的明星,但我还没有向她确认过。”
“不必确认了,他们是我的朋友,让他们上来吧。”
“那个,向少……”前台的声音有些犹豫。
“什么事,不要畏畏缩缩的?”
“是。那个……姜虎受伤了,被那个源先生带着的年轻男人打断了鼻梁骨,左眼也被打爆了,看样子差点就活不成了。”
“怎么回事,你们招惹他了?”年轻人知道手下的脾气,眉头一皱便想通了其中关结。
“向少,你是知道姜虎的性格的,嘴巴很不干净,看见漂亮的女人就要嘴上两句,更遑论碰到一个长得像明星的女人。不过那个年轻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姜虎刚把污言秽语说出来,连那个女人都没什么反应,那个年轻人就一拳打在姜虎脸上。看他年纪不大,力量倒还真不小,转手就把姜虎这么大一个汉子撂倒在地,现在还没醒过来。”
“那是他自讨苦吃,平时仗着和勇毅的名头惹是生非,没人治得了他,现在好了,碰到个钉子,难道还要我来替他出头?还有,告诉下面那些不长眼睛的东西,把招子放亮点,别去招惹不该惹的人,他们要是不想活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没什么理由让他们活。”
年轻人一把挂断电话,语气虽然激烈,但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如何激动。刚刚表现的愤怒亦只是为了让下面的人清楚知道自己的态度。若不然,姜虎的那些朋友免不了有些不开眼的去找徐生他们的麻烦。
三两分钟后,办公室的人终于被敲响,三人陆续进入,年轻人也将翘着的腿放下,走上前与源独霞握手。
两人皆是面带笑容,若非刚刚见识过一场暗杀,雪椰差点以为这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
“源先生,幸会。”
“初次见面,向少。”
源独霞拍了拍向少的手臂,向少则指向办公桌前的皮革沙发。待三人尽数落座后他才做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久仰了,源先生。你人在天国,不知道自己在天北都有不小的名声。只可惜,现在不能称呼你为世子殿下了。”
“二十四小时之前的消息,向少你都拿得到,和勇毅的势力真是和传闻中一样庞大。放在平时,我少不了和你沟通沟通,只是现在情况不一般,我的说话和态度都可能有些激进,请你不要见怪。”
“当然,当然,不知道先生这次前来,到底是想问什么呢?”
“我们想问的事情很简单,刚刚我们遭遇了一场暗杀,那场暗杀到底是不是由你组织的。”源独霞语出惊人,并未兜兜转转地绕圈子,如他所说,单刀直入会见和勇毅的领头人之一不失为一记妙手,但同时,这也是他被逼无奈下的选择,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也懒得和向少互打机锋了。
“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源先生你会信吗?”
“当然,和勇毅做事,绕不开一个‘义’,也绕不开一个‘信’。既然是向少开的口,我当然愿意相信。”
“呵,本来我还想说先生谬赞了,只是先生一开口就用‘信’字将我架了起来,我再推脱,反而是失了和勇毅的面子。”向少苦笑道,手指摩挲着下巴的胡渣,道:“我没有骗你,暗杀的命令确实不是我下的,一个组织的庞大,往往等同于臃肿和冗杂,具体地说就是有不少派系衍生。这次的暗杀计划是我二叔制定的,但我也确实知道有这回事。”
“如此坦诚,向少真的不怕我们?”源独霞笑问道。
“怕什么,怕你们杀了我?别逗了,我二叔是和天渊都搭不上话的小人物,真正能和天渊直接对话的人是我,杀我,等同于把自己卖给天渊鱼肉。说到底,你们来这里,不就是想和我做一笔交易吗?”
“说得好,向老太爷有你这样的继承人,正是受到天命眷顾,按照天国的话说,你们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天神的馈赠。”
“既如此,便不多说废话了。你们想尽早离开这里,我也想着今早送走你们这几位大神,毕竟要和天渊打生打死的是你们,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总得为手下几千张嘴考虑。源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将这位小姐的手链交给我。”向少向后一靠,将目光投向雪椰。
源独霞几人面色不变,事实上在路上,源独霞便猜出了交易的内容,并将猜测告诉给徐生和雪椰。猜出的原因也很简单,和勇毅和天渊自然也不是一条心的,双方各自都要留个心眼,在这个情况下,和勇毅若是能得到天渊想要的东西,便多了一个能和天渊交涉的筹码。
按理来说,天渊不会将任务目标告诉给和勇毅的人,但黑社会最擅长渗透,得到清洗的任务目标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雪椰贝齿轻咬,心有不舍,但为了大局为了这两个数次救过自己性命的男人,她还是慢慢将手链解下,交到徐生手中。
徐生看着掌心古朴的手链样式以及那口小型风铃,眉心似乎有一抽痛。他慢慢走到向少面前,两人双手交接之时,向少却发现手链依旧牢牢被徐生我在掌心。
“小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徐生冷冷看了他一眼,“好好保管。”
徐生松手,和源独霞他们一起大步离开办公室,只留下向少一人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样的姿势,直到十数分钟后才改变姿势,整个人瘫在皮革座椅上。
“呼,他妈的,累死我了。”
不知为何,“向少”声音一变,本来略显低沉的声音变得轻快,短促。他从衣领下方,脖颈处摘下一个小型金属圆盘,声音保持着变化后的腔调。
“要不是这东西,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两个混蛋师弟,把这么麻烦的人物扔给我,结果组织还不算我的功劳,真的是……亏大发了。”
向少,不,应该说是许学启摇着头,看着掌心的手链,五指一屈,将其收拢后放入口袋,慢步走到办公室角落的酒柜旁。向少是个喜欢饮酒之人,因此他办公室内的酒柜也大得出奇,几乎横跨了半面墙,酒柜下方是封闭式空间,有着制冷系统,专门用来保存一些需要低温冷藏的美酒。同样,这冷藏空间的面积极大,至少大到……能藏下一个人。
许学启第一次见到这酒柜时,便感慨道这地方简直是完美的藏尸空间,这可比飞机上的厕所强多了,连麻袋都不用套上,加上向少积威极重,组织内没几个人敢开他的酒柜,因此他就算被塞到这里数日也难有人察觉。
他踢了踢酒柜,心说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儿子,连死后的藏尸地都选的那么有特色。
“接下来,就和我那两个混蛋师弟通报一声吧。”许学启摸着人皮面具那难以察觉的接缝处,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