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从牢里被提出来,许宴知在当地酒楼摆了一桌,给他驱尘除秽。
谢辞没心没肺似的吃吃喝喝,许宴知面色不大好看,但未发作只是捏着酒杯看着他吃。
谢辞吃着吃着瞥一眼许言舟,含糊不清的问:“这位是?”
许宴知:“我弟弟。”
谢辞眉毛一挑,“你弟弟?”
许宴知略过他眼底的不解,对许言舟道:“你叫他……”她顿了顿,笑了,“谢狗。”
许言舟听话的点点头,“谢狗哥哥。”
谢辞:“……”
许宴知笑得很是开心,谢辞没好气斜她一眼,扭头瞧了瞧许言舟,说:“你别听他乱说,我叫谢辞,”他一指许宴知,“你如何唤他就如何唤我。”
许言舟看一眼许宴知,点点头。
许宴知对阿桃道:“带他去转转吧。”
阿桃应一声,带着许言舟出去。
谢辞放下筷子,正色道:“你是不是有病?不是说好不和老宅里的人有牵连吗?这怎么突然还领了个弟弟回来?”
许宴知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都把自己折腾进牢房了,咱俩谁有病?”
谢辞一噎,“这两码事儿。”
许宴知没搭理他,喝了口酒。
谢辞默了半晌,又说:“为什么?”
许宴知瞥他一眼,“不为什么。”
谢辞还想再说什么,许宴知开口打断他:“先说说你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谢辞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你都来了,那局面定是有所改变的,那群人欺软怕硬,不敢对你怎么样?”
许宴知没忍住刺他,“欺软怕硬?你好歹堂堂大理寺少卿能软到哪去?到个地方来办差还把自己办到牢里来。”
“怎么着?你们大理寺讲究这么个体察民情法?”
谢辞翻了白眼,“都说了是我的计谋,计谋!你逮着一件事儿说个没完是吧?”
许宴知哼一声,“就算我来了爨州,能帮你的地方也有限,毕竟我只是休假路过,能给你镇个场子,太多也是无权干涉的。”
谢辞笑两声,“能镇场子就够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
他又开始动筷,边吃边说:“对了,明儿我领你去认识认识府衙的官员。”
许宴知轻咳一声,“不用再认识了,我今儿就已经认识过了。”
不仅认识过了,巴掌都赏了。
谢辞没多问,点点头,“那也成,您老人家打算怎么给我撑场子?”
“我一来,爨州上下官员都忙着招待我,定是无暇再留意你的动向,我尽量帮你拖住他们的精力,你查你的。”
谢辞一乐,“那敢情好。”
许宴知又提醒他:“别忘了给郡主回信。”
“知道,我一会儿就回去写。”
“你不吃吗?”
许宴知摇头,“不饿,你自己吃吧。”
谢辞放了筷子,“那就喝酒,今晚你我不醉不归。”
许宴知好笑,“你归哪儿?牢房?”
“啧,这话说的真不中听。”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间喝了不少,谢辞已经开始不大清醒了,揽着许宴知的肩走到窗台去看灯火夜市,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许宴知酒劲也上来了,但她不闹腾,只是听着谢辞念叨,细细碎碎落入耳朵里,不大能连接起来。
断断续续听到谢辞说了一句。
“许宴知,你又活过来了。”
许宴知眨眨眼,似是没听明白又好像听明白了,想了一阵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干脆随意应一声回他。
阿桃带着许言舟回来时谢辞已经开始耍酒疯折腾人了,许宴知只是抱着手在一边坐着,一声不吭看着谢辞折腾。
宁肆只好上前去拉谢辞,一时没拉住,差点整个人摔下来,许言舟也赶紧上前帮忙。
阿桃走到许宴知身边,“回吗?”
许宴知抬眸盯着她:“我想去逛逛。”
阿桃见怪不怪,“好,那就走回去。”
“那谢大人呢?”
“扔马车上,同我们一道回客栈。”许宴知起身,一本正经看着宁肆::“他太闹了,要不打晕他?”
宁肆没吭声,心道还真是好兄弟。
宁肆以为许宴知在玩笑,岂料许宴知是认真说的,一时二人都没动。
阿桃拉着许宴知往外走,“不用打晕,谢大人折腾累了就睡了。”
最后宁肆和许言舟二人一起把谢辞扶到马车上,阿桃吩咐宁肆先把谢辞送回来接许宴知,问了许言舟是要先回去还是和她们走一阵。
许言舟没明白为何不坐马车一起回去,但还是说要跟她们一起。
姜祀把买的东西放到马车上,走在阿桃身侧。
许宴知一个人走在前头,真如逛街似的走走停停,脚下很慢就很难看出不稳,乍一看并不像一个喝醉了的人。
许言舟以为她没醉,正想上前陪着时被阿桃拉回来,“她醉了就是这样的,喜欢在街上闲逛,莫打扰她。”
许言舟有些惊讶,“哥哥真的醉了吗?”
“嗯,不用上去管她,我们跟着就好。”
许言舟点点头,“好。”
一行人跟了一会儿,等宁肆驾着马车回来,许宴知清醒了些,众人才上了马车。
许宴知撑着额头养神片刻,再睁眼时眼底清明不少,她瞥一眼许言舟,“换衣裳了?”
许言舟闻言有些紧张的点点头。
“不错。”
阿桃笑了,“我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
许言舟从头到脚都是新置办的,将他那身不知道穿了多久的旧衣裳扔了。
“嗯,”许宴知应一声,“这几日我有事,阿桃会带你们在爨州四处游玩,等事办完就回京城。”
许言舟静了静,半晌才低低开口,“那个……哥哥,我想跟你一起可以吗?”
许宴知眯了眯眼,想到这几日要拖府衙那边的精力,免不了要端架子,乱发脾气,还是莫要叫孩子瞧见,她道:“你若实在无聊就让宁肆教你学武。”
许言舟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哥哥。”
阿桃怕他多想,解释一句:“跟着她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喝酒应酬罢了,没什么意思。”
许言舟想了想,笑了一下,“也是。”
……
翌日一早,谢辞和许宴知在客栈用的早膳。
“你打算去哪?”
“去查查当初海寇来犯的那个码头,你呢?”
“我就在这等,方柏他们自会来请我。”
谢辞又问:“你带官袍了吗?”
“带了,当初想着要来爨州寻你万一有什么事就把官袍带上了。”
他拍拍许宴知,“那你穿好再去府衙,今儿恐怕不少县衙的官会来,他们最是难缠,你穿着官袍去震慑一二也好。”
“行,我一会儿去换。”
谢辞没多耽搁,吃完便走。
许宴知刚换好官袍就听府衙来人请她。
一进府衙,正堂齐刷刷的人都朝她行礼,“下官见过副都御史大人。”
许宴知不大走心的扫一眼,坐上主位,不阴不阳一句,“今儿来的倒是齐。”
方柏赔笑道:“许大人恕罪,昨日实在是大人来的太突然,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这才怠慢了大人。”
“这不,今儿他们早早便来等大人了,为给大人赔罪,特地置办了宴席给大人接风,还望大人赏脸。”
许宴知这才掀起眼皮一扫,闲闲撑着脑袋,“不急,主位先同本官解释解释为何京城初来乍到的大理寺少卿会与爨州海寇有勾结?”
方柏一僵,面色有些挂不住,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徐楉琳,徐楉琳抿抿唇,硬着头皮道:“大人恕罪,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所以本官不来就没有误会了?”
“……”
“合着本官一来就有误会了,那你们这爨州还真不是该来的地儿。”
许宴知毫不客气,尝一口手边的茶,眉头一蹙便摔了。
茶汤洒在地上,茶叶四溅。
众人被吓得一愣,躲都没来得及躲。
“这爨州还真是哪哪都叫本官不顺心。”
方柏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请罪,“大人恕罪,爨州是小地方不比京城,怠慢了大人还望大人体谅一二。”
“你是说本官挑剔,难伺候吗?”
方柏牙关咬紧,躬着身谦卑道:“大人误会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下官等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招待好大人还望大人容我们重新准备,尽量让大人满意。”
许宴知淡淡应一声,“本官既然来了,总不好不做事,不然对不起这身官袍。”
“方刺史,本官要看一看爨州的赋税情况。”
陶关常铁青着脸,冷冷出声:“许大人是领旨来的不成?开口便是要看一府重册。”
许宴知似笑非笑,“怎么?你们爨州的账册连副都御使都看不得吗?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方柏瞪一眼陶关常,笑道:“怎么会?大人自是有权查看的,只是这账册平时被看管的很严,钥匙也只有一个人有,不巧的是,那个人他告假回乡去了——”
许宴知打断他:“本官今日必要看见账册,该想什么法子那是你们的事。”
“可——”
“不看也好办,我即刻回京,届时本官写的折子上会有什么内容那可就不好说了。”
戚溱出声,“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想办法取来账册。”
许宴知没理会,“上茶。”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