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阿桃进屋唤许宴知起床。
进屋去只见床上坐着一个小娃娃,许宴知盖着被子侧睡,小娃娃就在她身边坐着手里抓着一枚玉佩玩儿,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见了阿桃进来也不害怕,咧着小嘴直乐。
他伸出小手拍拍许宴知肩膀,像是在告诉她有人进来了。
许宴知眼皮动了动,醒了,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湿润润的圆眼睛。
她顿一下,果断伸手把娃娃抱回自己怀里,然后闭眼继续睡。
阿桃笑出声:“该起了。”
“一会儿李大人要来抱他家的孩子了。”
许宴知捏着小娃娃的小手,“哪里有他家的孩子。”
阿桃笑瞪一眼,“净说胡话,”她走过去拉开被子,把小娃娃从许宴知怀里抱出来放到一边坐好,“快起了。”
许宴知坐起身,盘腿坐着伸手去捏小娃娃的脸,阿桃把熨烫好的官袍递给她,“你自己穿吧,我带孩子去喝点热羊奶。”
“哦。”
待洗漱完,许宴知早膳用得三心二意,时不时要去逗一逗,捏一捏,这孩子也乐得被她逗,抓着她的手指咯咯笑。
阿桃看一眼她面前的粥几乎没怎么动过,轻咳两声,“老实吃饭。”
许宴知置若罔闻,依旧三心二意,干脆把孩子抱到怀里来逗,朝阿桃一挑眉,笑得春风得意,“嘻嘻。”
下一刻小厮来报:“大人,李大人和夫人来了。”
许宴知笑脸一下收回。
阿桃冷嗤一声,“让你嘻嘻。”
李忠明一来便自觉坐下用早膳,季如槿先去抱了孩子,对许宴知略有歉意的笑道:“辛苦许大人帮我们照看孩子了。”
许宴知笑回:“嫂嫂客气了,坐下一起用早膳吧。”
李忠明拉着季如槿坐下,“都是兄弟,别跟他客气。”
他又问:“渡危,这孩子没闹你吧?”
许宴知:“没有,乖着呢。”
“家里的事情办完了?”
李忠明点头,“家里的事不大,都解决了。”
“黎仲舒那事儿到底怎么说?”他一边说一边夹虾饺到季如槿碗中,又盛了一碗粥,吹凉一些才端到季如槿面前。
许宴知咽一口粥,慢慢道:“吴大人让人同我透露,说目前查到了不少对黎仲舒不利的证据。”
李忠明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许宴知摇首:“我需要避嫌,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吴大人说他会继续查,我们且再等等。”
季如槿瞥见李忠明衣领翻折,抬手帮他整理衣领,他微微压身方便其动作,嘴里还说着:“是谁要陷害黎仲舒,你可有眉目?”
许宴知微叹,“黎仲舒的事我是从小陆口中得知,小陆有意没告诉我来龙去脉,吴大人接手后本也不该向我透露,眼下这个情况我也很难有猜测。”
李忠明微惊,“小陆有意瞒你?”
“为什么?”
许宴知微眯双眸,笑意带几分莫测,“小陆聪明,有主见,他有他的顾虑。”
李忠明一默,“他担心你会包庇黎仲舒。”
“他前些时日离京办差,也是因为这个?”
“是,”许宴知淡淡道:“吴大人有意给他解围,我便顺着吴大人的话往下说,让小陆离京办差。”
“这个案子他既不信任我,那就让他信任的吴大人去办。”
季如槿轻笑道:“许大人好气度。”
许宴知微歪头,“嫂嫂这话是怎么说的?”
季如槿笑道:“这官场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的也不多,但市井尚有掌柜打压伙计,更何况上官和下属呢?”
“我方才草草听你们说着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若换了旁人被下属怀疑戒备,那这人往后被穿小鞋是小,没准还会被折腾得主动辞了官。”
“可我听许大人口吻,是丝毫没有怨气的,应是不在意。”
“所以我才说好气度,那位小陆大人能在你底下办差也是幸事。”
许宴知笑了,“嫂嫂若再夸我的尾巴怕是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季如槿被她逗笑,“我可没有说假话。”
李忠明笑着点头,“我们渡危就是这样的,气度大着呢。”
时辰差不多,许宴知和李忠明一道进宫上朝,临走前不忘吩咐阿桃拿一些女子养颜的补品让季如槿带走。
李忠明赶了一夜的路,如今吃饱就只剩困了,他靠在马车里呼呼大睡,许宴知在旁看着公文。
也不知他梦见什么了,猛的一下惊醒。
醒来时额头满是汗水,眼中呆滞愣神许久,许宴知余光留意到他惊醒,问道:“怎么了?”
他结巴了一下,“我,我梦见,梦见谢辞了。”
“嗯,然后呢?”
李忠明一把抓上许宴知衣袖,神色有些紧张和迟疑又有几分认真,“谢辞说让我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你。”
许宴知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李忠明撑着额头,闷闷道:“不知道,他是这样说的,然后……我就被吓醒了。”
许宴知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梦而已,不必当真。”
“不,或许不只是梦那么简单,”李忠明直直盯着许宴知,“你不知道这个梦有多真实,我……你,哎呀,反正就特别像真的。”
许宴知不大信,但依旧顺着他的话说:“是吗?那你除了梦见谢辞还梦见什么了?”
李忠明一张嘴,话到嗓子眼却迟迟说不出来,他看向许宴知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等许宴知深究他便躲闪视线,“反正谢辞说的话我得听,我今日告个假,晚上也不回去了,我就跟着你。”
许宴知失笑,“一个梦而已,你这是何必?”
“你不明白,渡危,你不明白。”
“你就当我迷信吧。”
许宴知见他神色不似玩笑,留意到他方才未说出口的话猜到他恐怕不只是梦到谢辞,应是还梦到她了。
有关自己她自是想问清楚,但李忠明俨然不会松口,她半信半疑也不好再追问,左右梦本就虚幻,做不得真。
就当是给李忠明一个心理安慰,许宴知答应让他今日跟着。
李忠明说到做到,下了朝就让人带话去大理寺他今日告假,紧跟着许宴知到了都察院。
午膳时洪辰溪、顾月笙一道而来,四人一起用膳。
饭桌上许宴知随口提起李忠明做梦的事,洪、顾二人来了兴趣和李忠明讨论着梦境,许宴知本想听听李忠明到底梦到了什么,奈何他就是不松口。
膳后午休时几人在院中下棋喝茶,中途阿桃有事寻来,许宴知出院子去见阿桃。
趁许宴知不在,洪辰溪问李忠明:“趁渡危不在,说说吧。”
李忠明撑着额头,眼底有痛苦之色。
“我梦见渡危满身是血倒在我怀中。”
洪辰溪:“……”
顾月笙:“……”
李忠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这个梦特别真实,就像是谢辞在提醒我什么。”
“渡危在我怀中不停的吐血,衣裳都是鲜红,他一边呛血一边想同我说什么,可是我听不清,不论我怎么凑近我就是听不清。”
“最后他闭上眼彻底没了气息。”
“像一尊染血颓败的玉像。”
“毫无生气。”
李忠明深深一叹,“所以就算是梦,我也不敢马虎。”
“你们……别告诉他,”他情绪低落,“就当我迷信吧。”
洪辰溪搭上他的肩,“今日吏部没什么要事……我忙完过来陪你一起守着渡危。”
顾月笙点头,说:“我可能得晚点儿,到时候再来找你们。”
“背着我说什么呢?”
几人一瞬笑开,“没什么。”
“阿桃姑娘找你有什么事吗?”
许宴知摇头,“没什么事,和老宅的人有关。”
她端起茶抿一口,“对了,晚上我得去锦丰伯府上赴宴。”
洪辰溪:“小爵爷入了吏部为官,府上设宴庆贺,我也收到帖子了。”
许宴知问:“你要去吗?”
“去。”
“你不是不喜热闹吗?”
洪辰溪:“有你给我作伴,去一次也无妨。”
她笑道:“你忘了还有李忠明呢。”
李忠明“嘿嘿”笑了,“那不正好,咱仨喝酒,”他问顾月笙:“怎么说?你收到请帖了吗?”
顾月笙摇头:“我与锦丰伯父不熟。”
洪辰溪:“那你要来吗,届时用我的请帖带你进来。”
李忠明:“来吧来吧,正好一起喝喝酒。”
顾月笙含笑点头:“行,我忙完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