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黑衣人毕竟是有内力的武者,看上去比丁向南要稍微好那么一点。
只见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喘着粗气。
其实黑衣人的真实情况要比丁向南好的多,只是两人的意志力不同,也就造就了表面上旗鼓相当的局面。
可能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丁向南索性回身面对黑衣人,把军大衣脱下,往旁边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肯认命的人,而且多是以弱者的身份去抗争,所以他有弱者的自觉,更有弱者的觉悟。
于是他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无论用到与否,他都习惯做到有备无患。
其实在跑路的过程中,他也不是盲目的瞎冲,而是随时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他选择停在这个位置,并不是单纯的累到跑不动了,而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是一段废弃的小路,路一侧有些浓密的树林,另一侧则有一条小河。他觉得这个位置,对他有可能做出的逃跑是最有利的。
有机会活着,就跑向树林;
需要同归于尽,就跑向小河。
人事已尽,只剩天命,爱咋咋地!
都爱咋咋地了,还客气个啥,于是丁向南说话也开始放飞自我,专挑气人的说。
“我说长...长…长跑冠军先生,不错啊,跑这么长…长…长时间,还没累死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对黑衣人来说,这话打脸的意味,要比骂人的成分让他难堪。
想起自己之前那牛气哄哄的,“长跑冠军”梗,再看看现在,两人同样的,狼狈样子,黑衣人脸上有点挂不住,狠狠地瞪了丁向南一眼。
“你他么瞪什么瞪?”
对方眼刚瞪,丁向南立马就大声喝斥了回去,就像训孙子一样,仿佛晚一秒都吃了大亏一般。
同一时间,他又装模作样的,吸了两下鼻子,然后一脸嫌弃的说道,“卧槽,你他么是不是放狗屁了?这他么什么味儿?”
听到这话,黑衣人想起自己开局时,那帅的一塌糊涂的徒手接砖,变成徒手接翔,胃里禁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于是对这个可恶的小王八蛋的恨意,又浓了一分。
他清楚这个王八蛋是在激怒自己,但是面对一个普通人,就算愤怒的失去冷静又何妨?
他还真不在乎!
“今天我一定不会,绝对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
黑衣人一字一顿的,恶狠狠的,发泄着内心那滔天恨意,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怨愤。
谁能想到,第一次接触的两个人,如此短时间,竟能产生如此恨意。
都说不清是这黑衣人气性大,还是丁向南太气人。
天上的月亮更加明亮了,给这寒冷的夜晚披上了一层淡淡光韵,让人在这黑暗之中,也能看到光,有光就有希望。
然而,在这月光下,黑衣人却想要碾碎丁向南所有希望,于是,他率先站了起来。
丁向南见对方恢复了一些体力,心头一震,也凭借远超常人的毅力勉强站起。
然而,刚刚站起的他,身子一个不稳,又坐回地上。
黑衣人见状露出一抹冷笑,一边向前走,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看老子不把你的嘴打烂。”
丁向南心头苦笑,看来今天这一关是很难过去了,不过他依旧没有放弃,而是暗暗积攒着自己所有的力量。
黑衣人略显蹒跚的走到丁向南的身前,他恨透了这个跑起路来,跟骡子似的卑鄙混蛋。
抬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丁向南的脸上。
“你不是嘴硬吗?再说啊?”
他拉起丁向南的衣领,紧接着就是三个耳光。
啪,啪,啪
听着这三声脆响,他疲惫的身体里,传来一阵阵透心的舒坦。
看着丁向南满嘴鲜血,黑衣人露出残忍的微笑。
他没有动用内力,刀也早就扔到了一边,只是用普通人的力量对丁向南展开了一顿胖揍。
所谓打人不打脸,可他专门往脸上招呼,拳拳不离丁向南的脸。
仿佛要把这一路的憋屈,全部释放在他的脸上,不一会儿丁向南就已经面目全非。
现在黑衣人心里那无与伦比的畅快、那股通透劲儿,比自己修出内力种子时也不承多让。
“敢不敢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丁向南有气无力的问道。
人在说话时会不自觉的分散注意力,这已经是钉在丁向南脑海深处的常识。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要问什么劳什子原因,只要对方开口说话,他就达成了目的。
“等你死后去问阎...”
这不,就在黑衣人的话说到一半时,丁向南铆足了劲,猛的抬头前冲,一下撞在对方脸上。
“啊...”
脸撞脸,没有赢家。
黑衣人只觉得眼冒金星,鼻子又酸又疼,一股咸咸的液体从鼻腔流进喉咙,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往下流。
丁向南跟他一样一样的!但是他可顾不上这些,他在跟对手抢自己的命。
只见他强忍身体的疲惫和脸上的痛苦,一个前仆,把对方狠狠扑倒在地。
黑衣人摔倒的位置,正好在丁向南第一次很突兀的摔倒的位置。
“嗷……”
他摔倒的瞬间,身体陡然挺直,一股钻心疼痛从菊花直冲后脑。
原来丁向南第一次摔倒是故意的,他借此机会,把之前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带有锋利刃口的石块放在了那里。
而第一次摔倒后,他爬起来又向前走的两步,也有讲究,这样对方摔倒时才有可能坐到他那个石块上。
丁向南见对方身体硬挺,不敢稍动的样子,知道机会难得,他一把抓过旁边的军大衣,胡乱裹在对方身上,双手死死把他抱住。
然后用自己唯一能动的头撞向对方的头。
他知道对方手上力量大,一旦让对方有机会腾出手,拉开一定的挥拳距离,哪怕是一拳,他就得命休矣。
所以,这也是他故意把两人拖到筋疲力尽的一个原因,只有这样的状态下,自己才有机会与对方近身肉搏,才有一线生机。
但他还是小看了一个拥有内力的高手的耐力。
以他绝强的耐力和意志力,竟然把自己累到虚脱才营造出现在这个,自己依然下风的场面。
黑衣人现在鼻子上的酸爽已经让他睁不开眼,被军大衣裹着压在身下又发不出力。
只能憋屈的喊道:“快停下,你这个疯子,你这样撞下去咱俩都得死!”
丁向南根本不理会他,只是机械性的抬头,撞击,再抬头,再撞击……
“快停下,只要你停下,后面我绝不再追杀你,行不行?”
他的声音着了慌,露了怯。
丁向南却依然无动于衷,抬头,撞击……
一阵冷风吹过,让浑身被汗水湿透的两人打了个寒颤。
慢慢的,黑衣人身上的寒颤开始往里漫延,指向他的内心。
因为此时的他,心底产生了一种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对脸对面,这个疯子的恐惧。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只要你停下,我愿意给你这辈子花不完的钱!”
黑衣人再也没有了原先的意气风发,和高高在上,他话里没有一个“求”字,但声音中那股卑微与乞求,盖都盖不住。
人就是这样,如果被一个比他厉害的高手剑指脖颈,他没准也能做到眉头不皱一下。
可是原本必胜的局,却被丁向南这个普通人,一步步逼成这样,每一步他都有终结机会,甚至直到此时,只要给他一次出手,他还能反转,所以他心有不甘,更加憋屈。
这种不甘情绪一旦产生,他就再没勇气直面生死,拉低下限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在黑衣人彻底陷入绝望的时刻,第二个黑衣人,出现在来路上。
“程飞,你这个废物,连个普通人都解决不了吗?”
虽然被骂,但黑衣人听到这个破锣嗓音,仍觉胜似天籁。
“刘哥,快把这个疯子拉开。”
他声音里的急切与兴奋,就像尿急的狗看见了树。
当丁向南被提起扔在地上时,他知道,今天的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机会。
新来的黑衣人显然不是拖泥带水之辈,他举起刀就向丁向南劈去。
丁向南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他甚至能感觉到长刀来到他面门前时,所带起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