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就是……”胡笳的话让庞毫一时语塞，他似乎根本没想到胡笳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庞毫条件反射地，有点迷茫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随后才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转过了头。
    庞毫的这一系列反应，完全看在胡笳的眼中，她顺着庞毫的目光，朝着四周看了过去。
    可是不管是庞毫看的任何一个方向，胡笳都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东西。
    一个念头，从胡笳的心中涌起：庞毫刚才在那一瞬间，到底在看什么？
    随着这个念头的涌起，胡笳那种刚进商场之后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感觉也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胡笳再次环顾四周。
    她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恐惧，叫做未知。
    在很久之前，胡笳还不能看到鬼的时候，对于黑暗中的未知，她和其他很多人一样，总是会有先天性的恐惧。
    这就好比，在密室逃生游戏中，但凡有点光亮，就会觉得其实并没那么害怕。
    但就是在这样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中，人类本能中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就会突然冒了出来。
    自从胡笳适应了自己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鬼了之后，对于这种因为“看不到鬼”而产生的恐惧，她基本免疫了。
    她甚至之前和何言一起因为王誉看不到鬼，他们能看到，而故意作弄王誉。
    可此时此刻，一直以来，被压在本能中的，对未知事物的恐惧突然又猝不及防的，没有打任何招呼的，爬到了胡笳的头发中。
    “他在看什么？”胡笳用“魂读”紧张地问道。
    “保洁阿姨”和无手鬼也顺着之前庞毫那一瞬间本能抬头的张望的方向看去，可它们也同样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保洁阿姨”和无手鬼茫然地摇了摇头，似乎没有完全理解胡笳在说什么。
    “在你们的记忆中，有没有一种东西，是鬼看不到但是人能看到的东西？”胡笳追问。
    “保洁阿姨”和无手鬼细细思考了一下，其中一个说：“是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什么红外线？”
    “不对不对，这个人自己也看不到，他们是用什么特殊的装备才能看到的。”
    “那是不是类似这样的东西呢？虽然看不到，但是他知道这里有？”
    “可是这样就不符合大姐头说的，鬼看不到但是人能看到的要求了。”
    “可是，大姐头自己也是人啊，鬼看不到，但是人能看到，她自然可以看到，不是吗？”
    “……”
    “保洁阿姨”和无手鬼的对话，让胡笳变得有些烦躁。
    她再次细细回忆起方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庞毫很明显，在面对胡笳的追问时愣住了，这明显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胡笳本身作为新闻学院的学生，以记者为目标，日常自然会做一些提问训练。这些训练对于没有接受过采访的人来说，自然会被问住。
    再加上，胡笳已经成为百鬼之首一段时间了，她在指挥和操控这些游魂恶鬼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开始有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气场的东西。
    虽然她自己感受不到，但在特定的时间，会突然冒出来，这就好像平时一个嘻嘻哈哈平易近人的人，在进入工作状态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都会发生变化。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庞毫确实是被胡笳问住了。
    所以，他几乎是在条件反射下，本能地看向了某个方向，或者说是某几个方向。
    庞毫的这一个举动，其实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人都会有。
    当自己不知所措，甚至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在压力之下，会习惯性地看向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庞毫的反应，庞毫的表情，以及庞毫的动作，显然，就是这样。
    他被胡笳问倒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他的眼神散了，随后看向了不远处。
    所以，在庞毫本能地看出去的方向，那边，应该有他最信任和最值得依靠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胡笳、“保洁阿姨”、无手鬼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存在什么，更高一等级的存在吗？”胡笳开始再次有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袭上心头。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她真实的见识到了那些修士们的存在，接触到了所谓“行走于阴阳之人”的时候。
    胡笳再次看向庞毫之前曾经看向的几个方向。
    什么都没看到。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些地方，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吗？
    真的有什么，是只有庞毫可以看到，但是他们都看不到的存在吗？
    这个存在，现在，一直注视着他们吗？
    胡笳的身体再次感觉到了僵硬，就好像游戏中人物刚放完一个技能后的僵直一样。
    随后，胡笳突然意识到了这里的问题所在。
    “刚才他是不是其实是张望了一下？并不是单纯的就只看了一个方向？”胡笳用“魂读”问道。
    “保洁阿姨”和无手鬼想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接口道：“好像是。”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要掩盖真正的方向不是嘛？”
    “你的意思是‘假动作’？”
    “在那么短的一瞬间？”胡笳加入了“保洁阿姨”和无手鬼的对话。
    “最后他不是又转过了头了吗？这个不是掩饰嘛？”
    “如果最后才是掩饰的话，那之前的就是真的咯？”
    “……”
    在“保洁阿姨”和无手鬼的对话中，胡笳自己也在不断地理清思路。
    是的，没错，庞毫确实是第一反应抬头张望了一下。
    他并不是特别确定的看向某个方向，而是“张望了一下”。
    为什么会是张望了一下，而不是看向某个确定的方位？
    因为他，其实也不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
    “这是之前老房子动迁前路边摆着卖的旧物，你是看出来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就在胡笳几乎要接近真相的时候，庞毫终于反应过来，随后开口了。
    他的再次开口，让胡笳出现了一种即视感，似乎之前，也有好多次，庞毫会这样突然开始说出一些与他个人人设不太匹配的话。
    之前，胡笳曾觉得，庞毫是不是故意扮猪吃虎。
    可是如今，胡笳突然有一种直觉，这些话，会不会是有一个什么人，教他说的？
    在她与庞毫的交流中，也许，在无形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这个人，也许就和现在站在她边上的“保洁阿姨”和无手鬼一样，庞毫看不到它们，胡笳却可以当着庞毫的面与他们交流。
    也就是说。
    此时此刻，还有第三个人正在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