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朔也不知道，自己体内丧尸病毒的浓度变低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最近的确感受到了血液在自己身体的血管里缓缓流动的新鲜感，变成丧尸王以后越来越浅的瞳孔也在逐渐恢复正常，就连皮肤都开始具有正常人的温度。
    但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对丧尸的掌控力似乎比之前差了一点，直接表现就是，同样是七级丧尸，以前他只需要一露面，它们就会俯首陈臣，而如今，他需要主动散发脑中灰晶的威压，它们才会低下头颅。
    虽然依然都受他控制，但总归不像先前那般得心应手。
    沈朔这时才真正地确切感知到蓝晶与灰晶的对立，甚至他还发现，灰晶似乎正在尝试与自己沟通。
    他虽然无法真正与它取得交流，但他能感知到，他在劝他主动剥离蓝晶，这样的话他就能毫无阻碍地进阶成为八级丧尸王，成为丧尸唯一的货真价实的领导者。
    这种隐隐的直觉近些天来越发明显，他心里对此其实也有计较，直觉应该不是错，八级丧尸王对丧尸的身份的要求肯定是非常严格，这是前提条件。
    如果这个前提条件受到影响，那后天只能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补足前提条件的缺陷，可偏偏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朝暮小队的实力他心中有数，按照最坏的结果来推测，小队说不定已经有了八级异能者，进入八级的确需要契机，生死时刻是进阶最好的机会。
    但如果心急的话，用大量的晶核硬生生把能量条拉满升入八级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的八阶比生死之下晋升的八阶稍逊一层而已。
    他虽然觉得朝暮小队不会这样做，但最坏的打算要先做好。
    另外，就算还没有进入八阶，那全员七级异能者也是劲敌，至少他打不过，原本可以采取以多胜少的方式，但他们现在也有了曙光试剂，试剂对他的影响的确很小了，但对于其他丧尸来说，依然是沾之即死的催命符。
    所以，如今小队的力量的确比自己更占优势。
    他们现在把自己的信息暴露出去，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做好了跟他正面对战的准备，并且正在全国寻找他的踪迹，按照清剿行动的进度，迟早会轮到城镇地区。
    而他如果选择被动的躲藏，那就只能看着他们把丧尸变得越来越少，从长远处看，对他来说依然不利。
    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等清剿行动持续推进，人类夺回越来越多的城市，士气和实力都会越来越强。而他，不仅丧尸数量减少，丧尸的迎战本能都会受到影响，它们虽然是嗜血的尸体，但趋利避害总是本能。
    摆在他面前的破局之路，居然还真的是先一步进阶成为八级丧尸王。
    他知道八阶有多强，上辈子他刚进入八阶就与同是八阶的李新亭发生了决战，而且上一世八阶的他的身体中依然有两颗晶体，但这一世他没有这个发育的时间了。
    只要成为八阶丧尸王，毫不夸张地说，他一个人就能轻易荡平一座基地，如今的颓势顷刻间便能逆转，损失的丧尸数量也轻易便能补上来。
    沈朔心里的天平的确被拨动了，他抬手放在胸腹上，感受着里面蓝色晶体的能量，他现在知道怎么把它取出来。
    其实如果不是走到这一步，他是不愿意把它剥离的，这块未知的蓝色晶体让他没有在丧尸化的时候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让他维持了曾经作为人类的体面，上一世，它也跟他一起走到了最后。
    沈朔静静靠在椅背上，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尽快作出决定了，要么放手一搏，要么任凭温水煮下去，而他大概率会被煮熟。
    他闭上眼睛，沉静地放空自己所有的思绪，夜晚的时间说快也快，不过是一次明暗的改变，新的一天就到了，说慢也慢，慢到他觉得自己被压力包裹着，几乎喘不上气来，只寄希望于晨光可以将他从溺水状态下救起。
    沈朔在第一缕暗色的阳光打在研究所的玻璃窗上的时候，拿下架在鼻梁间的眼镜，手掌贴近胸膛中发热的晶体。
    他闭上眼睛，开始主动引导起身体中的灰色能量来，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因为灰色能量代表的是侵略与嗜杀，一碰到它就会让人本能的不适。
    他把这一道从脑部调动出来的能量环绕在蓝晶周围，他已经猜到剥离它的办法了，那就是让灰色能量不断夺取它的力量，在它变得虚弱的时候，再将它取出来。
    这个过程非常危险，但他相信，灰晶会帮他一把。
    时间不断流逝，三日后，他感受到蓝晶能量的转动慢了下来，他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眼神一厉，决然地把它插入自己胸膛，喉间不自觉发出难捱的疼痛声，硬生生把它挖了出来。
    他倒在地上，胸口一个可怖的血洞，一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硬物“铛”的一声掉在地上，溅出几道厚重的血花，从这缝隙之间，隐约可以窥见它浅蓝的光芒。
    沈朔此刻彻底失去了意识，他看不见的是，自己身上慢慢爬上灰色的光晕，这些光晕慢慢凝成一根根极细的丝线，像是做手工一样，缓缓把他残破的胸口缝补起来，丝丝缕缕，源源不断。
    与此同时，这些光晕由脑部出发，彻底占据了他整个身躯，他原本已经有了血色的肌肤重新变得苍白，期间夹杂着青色的污痕，他的毛发也渐渐变成灰白色，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来，光影中好似出现了一个不似人类的“仿生人”。
    沈朔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地上的血液早已干涸，变成了深深的褐色，他下意识抬手抚上胸口，除了有些不平的疤痕以外，没有任何不适。
    他从地上坐起身，握了握拳，试着感受了一下，力量比从前每一日都更加汹涌，指尖凝聚出的气流也变得更加凝实，他觉得自己现在精力充沛，心里还时不时生出一股破坏欲来。
    他知道这是剥离蓝晶的副作用，然而这已经比他预料中的要好了，至少他现在还没有真的变成疯子，或许是因为蓝晶在他体内尚有一些能量残留。
    他得趁着这些能量彻底被灰色吞噬以前，把这场博弈赢到最后，否则的话，他很难保证自己还会保有理智。
    沈朔捡起地上的蓝色晶体，用水清洗干净上边的血块污渍，把它小心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