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长讲完故事,手上的烟也刚好熄灭了,最后一丝烟灰掉落在地上,随之烟头也落了下去.彭立刚从西裤西袋里面拿出自己的烟,递了一支给李村长,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彭立刚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深抽了一口来平复自己的情绪,顺手擦了一下眼角的一些泪痕,又眨了几下眼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哭过。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感人,有的也只是悲伤,除了能看到悲伤之外,再也找不出其它可以描述的词汇了。李村长在讲到间中好几处的时候,彭立刚都是咬牙切齿的。彭立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愤青,经常喊着“打台湾捐一个月生活费,打日本就捐一条命”这样的话。本以为到了二十七八岁了,那些幼稚的想法不会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却不曾想过被一个这样的故事给激活过来。
“李村长,那个日本兵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有没有去跟别人打听清楚?“彭立刚狠抽了几口烟,觉的自己快要呛到才停了下来,干咽了几下口水润了润嗓子问道。
“那件事情过了些年之后,又有一批村外人来到了村子里面,他们又给我们送粮食,又教我们这些孩子认字,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新政府的子弟兵。***对大家都很好,可是谁都不敢把那件事情说出来,大家约定把这件情当成是一个秘密,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要埋进棺材里面。至于那句话,后来我们托出村青年人去打听过了,那果然是临死前的诅咒。”李村长低着头抽烟,烟雾缭绕之中让他看起来显得老了许多。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您说请明白一些。”彭立刚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追究着问道。
“化做厉鬼,也会回来杀尽所有的人。”李村长回的很简单,说完又继续埋头抽烟去了。
“那从那以后,村里还有没有发生其它奇怪的事情?”彭立刚仍不死心,继续问道。
李村长已不再答话,手中的烟已抽完,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继续沉默起来。彭立刚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话了,只好说声自己先出去,起身走出了内屋。大堂里两俱尸体仍停放在地上,白布盖在尸体上面,看起来也没那么的恐怖。村长夫人已经醒过来了,又跪到了两俱尸体旁边大哭起来,哭声中满是绝望、悲伤还有无助。素雅只是静静的跪在李克明的尸体旁边,本就比旁人肤色要白皙的她,此时看来脸上像毫无血色一般,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看起来有些不舒慧,极像是一个面具挂在人的头上。
彭立刚心中的伤感不禁油然而生,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拉过黎诗雨的手冒雨跑出了李村长的家里。两人一路小跑回到了被安排居住的屋子里面,彭立刚一进门就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横躺在老木床上死死的盯着头顶的那根红色的木横梁。黎诗雨随手将木门将上,一边脱下已经被雨水浸湿的衣服和裙子,一边从地上的行李包中拿出干净的衣服丢到床上面,选好之后走到了床边。黎诗雨将身上的湿掉的内衣也都褪了下来,然后拿起盖在彭立刚身上干净衣服准备穿好。
“李村长都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从他屋里出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黎诗雨一边系好胸衣的扣子,一边看着横躺在床上一脸失落表情的彭立刚问道。
彭立刚什么话也没有说,迅速在床上坐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黎诗雨,将头搭在她的肩上一言不发。黎诗雨手中拿着干净的内裤准备换上,却感觉到肩膀上有两行带着温度的液体滑过她的背部。彭立刚在哭,这是黎诗雨的第一反应,两人自从结婚以来,彭立刚每天都是笑嬉嬉的样子,从来没的见过他哭,而这一次彭立刚是真的哭了,这让黎诗雨多少有些不知所措。顾不得去穿内裤,转头和彭立刚热吻起来。
两人到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分开,彭立刚紧闭着双眼也不说话,又躺回到了床上,只是眼睛里已不再有小泪水流出。黎诗雨慢慢的穿好衣服,猜想李村长肯定是跟彭立刚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彭立刚才会变成这样。一直没开口的彭立刚,突然把李村长告诉他的那个故事讲了出来,他不管黎诗雨愿不愿意听。
长篇故事讲完,彭立刚点了根烟,缓解一下自己不安的情绪。本以为黎诗雨也会跟着一起哭的,谁知黎诗雨却笑翻在床上,花枝乱颤的样子让彭立刚看了很是郁闷。黎诗雨一个翻身骑在彭立刚身上,骄嗔着骂道:“你个傻子,李村长肯定是骗你的。像这样的小村子距离县城这么远,而且又是在深山之中,人日本兵能到这里来么,你也不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亏你还是个搞金融的,真是在大学里白读了四年书了。”
彭立刚一想,也对啊。这天慕村要什么没什么,日本兵没有理由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来的。彭立刚又觉的李村长骗自己也没什么意思,这个故事肯定也不是临时编出来的,否则不可能讲的这么真实。所以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是有的,但现在村里人无故被杀,肯定不是什么鬼怪所为,一定是有人借这个传说杀人。
屋外的雨仍下个不停,南方入夏总是要比北方早很多,而且也极热。这间土砖屋本身的通风条件又不是很好,四面都是墙,仅有的两个通风口-门和窗,也都不能令屋子里变得凉快一些。彭立刚抽着烟,脑海中回想着每一个死者被杀时候的场景,还有他们死时的势姿以及周围的环境。
“这一定是有人假借传说之名,实行的有计划杀人,凶手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杀他们呢?凶手难道跟李村长有很大的仇怨,以至于要连杀他家里的两人。”彭立刚抽着烟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与其去想这个问题,还不如想想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三个人。按说章显贵跟李村长的儿子还有李村长的母亲应该没什么联系啊,为什么凶手要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呢,实在令人费解。“黎诗雨摇着脑袋,装出一脸不理解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拨Lang鼓一样。
“你说的没错,如果从迁村这件事情上来想的话,章显贵肯定是支持迁村的,因为他能从你们公司得到好处。但是李克明对迁村一事,却是十分的抗拒,似乎还经常因为迁村的事情跟李村长发生争执。李村长的母亲很少露面,要说迁村的事情,她根本没什么发言权,凶手为什么去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呢?”彭立刚也想不通凶手杀人的动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黎雨诗坐在床上摇了一会觉的有点累,跟着也躺在了彭立刚胸膛上,侧眼看着头顶的红木横梁,突然觉的有点害怕,不由得往彭立刚怀中挤了挤。小声说道:“你说会不会跟在这间屋子上吊的那个女人有关?说不定是她的鬼魂出来杀人,也许是村里人原先得罪过她,所以死后也不肯定放他们。““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要说有鬼也只存在于人的心里,暗怀鬼胎的凶手,一定是为了某件事情所以才想要至这些人于死地。是凶手就一定会破下什么破绽的,只要好好想想就能明白了,只要好好想想就一定能想明白的。”彭立刚不停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声音越变越小,似乎在认真想着什么事情。
两人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彭立刚又做了那个梦,而这一次他却清楚地看见一个女人悬吊在横梁上面,而那个女人却是光着身子的,就在彭立刚想去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时,他醒了过来。
门外似乎有人在敲门,彭立刚推了推旁边的黎诗雨,黎诗雨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了,彭立刚无奈只好自己穿好鞋子起身去开门。打开门的时候才知道,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比较年青的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用透明的塑料布盖在上面,下面装着的是饭和菜。
女人左手打着伞,右手端着饭菜,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却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彭立刚连忙让开身子请她进来,然后走到床边拉了一下电灯的开关。彭立刚轻声问道:“红姐怎么没来呢,饭菜不是一直都由她送过来的吗,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那个女人放下盘子,一边把饭菜端到桌上,一边回答道:“没有,红姐刚才说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叫我送过来了。刚才杜妈来叫我去她家的时候,看见红姐躺在床上,好像身体真的不是很舒服。““这样啊,那麻烦你了,等一下吃完饭之后我跟我妻子一起去看望一下红姐,能请你带我去她家吗,我们从来村里起就没去过她家。既然是由他照顾我们的起居,所以还是应该去看望看望她的。”彭立刚说道。
那女人放下饭菜,拿着木制的盘子放在胸前,轻轻的点了点头。此时彭立刚已清楚的看见她的的脸,女人长的十分秀气,而且肤色白晳光泽。像这样的柔美的女子,在北方是极难见到的。彭立刚此时想到了一个词,“上善若水”,这个词来形容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要说有哪里不太满意的话,就只有她的身材了,并不是很高大,彭立刚估摸着也就一米六左右的样子,而且下身已经开始有些发胖了,明显是生育过的。
“是谁啊,吃饭了吗?”黎诗雨打着合欠,揉着睡眼从床上爬起来。
“是给我们送饭菜过来的,红姐生病了,等会我们吃完饭之后去她家看看,快起来吃饭吧。”彭立刚回过头去,对着坐在床上的黎诗雨说道。
黎诗雨穿好鞋子走了过来,端盘子的女人转身准备离去,彭立刚突然叫住了她,问道:“请问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芳琳好了,我家就住在红姐家隔壁,一会你们吃完饭之后我会过来收碗的,到时候我再带你们去红姐家里,你们慢慢吃吧。”叫芳琳的女人微微点头说道。
彭立刚也冲她点了点头,芳琳转身离开了彭立刚他们的屋子。彭立刚也坐到桌子旁边开始吃饭,黎诗雨也是饿极了,端起碗便大口吃了起来,全然不顾平时淑女的形象。吃了半碗饭之后,黎诗雨发现彭立刚的心思全不在吃饭上面,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含着嘴里的一口白饭始终没有咽下去。
“哎,是不是还在想刚才那位美女呢,刚才还没看够是吧。”黎诗雨用手肘顶了顶彭立刚的腹部。
“哦,没有,我是在想刚才那个叫芳琳的女人,应该不是村子里的人吧,刚才你没注意到她好像化了淡装吗?按说村子里的女人应该不会化装吧,应该没几个人会懂化妆的吧。”彭立刚连忙咽下嘴里的饭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我们见过的这村里的女人好像都是不化妆的,即使有人会化妆,像这样国外的淡妆应该也很少有人懂啊。”黎诗雨似乎也注意到了芳琳脸上化的淡妆,撇了撇嘴疑声说道。
“也许是村里的男人从外面娶回来的吧,算了,不管这些了,先吃完饭去红姐家看看再说。”彭立刚说道。
两人吃完饭之后,过了半小时左右,芳琳端着盘子过来了,手上拿提了两把伞。芳琳将伞交给彭立刚和黎诗雨,自己又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带着两人离开了屋子。
走了十多米之来到了几间连着的屋子前面,芳琳指了指西屋亮着灯的那间房子,示意那里就是红姐家了,然后跟彭立刚他们说了一声,自己便回家里去了。夫妻两人撑着伞走进了红姐家里,大堂的大门敞开着,却没有开灯。两人将手中的伞放在大堂里,走进了亮着灯的西屋。
红姐家屋子的摆设跟李村长家里也是一样,不管进哪间屋子都是有一个20厘米左右高的门槛。因为这种门是镶嵌在墙里面的,所以并是很高,彭立刚只好弯腰走进去。彭立刚低头的时候,突然发现门槛上面被水打湿过,而且木制的门槛上面还占有一些湿泥,看样子是刚刚有人从外面进来过。
“红姐,我们来看你了,身体好点了吗?”黎诗雨跨进门槛,对着屋里大声喊道。
听只见木床“嘎吱”响了一声,红姐连忙回应道:“啊,是你们两公婆啊,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彭立刚也走了进来,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屋子。屋里和李村长家几乎没什么不同,黄旧的墙上贴满的报纸,最起眼的恐怕也是那几照大海报了,正是十多年前张学友、郭富城红极一时的大海报,不过却看上去也很旧了。地下仍是凹凸不平的青泥地,大大小小的“包”在地上,就像是肿瘤一样。
红姐从白纱帐后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民国时的那种斜扣的衣服,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走了出来。头发似乎还没有完全干,松散着的头发还有结纠结在一起。
“还发什么愣呢,快请坐啊,我去给你们倒茶。”红姐张罗彭立刚她们坐下,自己转身朝着后屋走去。
彭立刚又仔细的看观察了下屋子里面,可看来看去还是跟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异样的。只是这间屋子比较大,整件屋子被一个大的黄木柜子给分成了两段,而后则用白纱帐给挡住了,看不见后面的情况。而脚下的青泥地,刚更看不出什么情况,门槛上的水迹似乎就到那里打止了。
彭立刚无聊的在屋子里转了起来,走到大柜前面时发现一张小方桌子上面有一个生锈的小铁筒,里面装了一些药品。彭立刚随手拿起几个看了看,大都是一些感冒药,却没有盒子,只有内包装。彭立刚又翻了翻,黎诗雨突然走了过来,用力的在彭立刚手背上打了一下,叫他不要乱动,结果不小心把装药的锈筒给打翻了,装在里面的药大部份都倒翻出来。
黎诗雨小骂斥责着彭立刚,自己慌忙将散倒在桌上的药品都装回去。突然发现其中有几板比较特别的药,黎诗雨拿起来一看,疑声说道:“这不是避孕的药么,红姐怎么会随便放在这里呢?““让你们久等了,快喝碗热茶吧。”红姐的声音从后屋传来,黎诗雨连忙将手中的药都放回到筒里去。
两人迅速坐回到椅子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红姐端着茶走了过来,又在旁边搬过一张小的四方桌,将茶放搁置在了桌子上。接着红姐又走进了纱帐后面,取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那个大柜,从柜子里面拿出了几盘瓜子之类的食品,一起端到了四方桌子上面。
“来,吃些果子吧。”红姐说道。
彭立刚和黎诗雨两人都是一愣,没听明白这一句话。红姐突然意识到他们两可能没听懂,又补了一句,道:“果子就是点心的意思,零食之类的。你们怎么会突然过来我家呢?”
彭立刚和黎诗雨恍然大悟,彭立刚拿起一块红薯片放进嘴里,嚼了几下觉的味道还不错。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情,说道:“我们听芳琳说红姐你身体不舒服,所以就过来看来,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吧。也不知道这里场雨什么时候能停下来,都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真是让人觉的烦。““真是麻烦你们了呢,现在多好多,其实没什么,每个月总会有些的,还劳你们大晚上的特意跑一趟。其实这里的气候就是这样,因为正处于山谷之中,从村口进来的热气无法向四周散开,热气不断向升向空中,形成了聚云雨,所以雨才会下个不停,再过两天热气散开就会好了。“红姐前后摇了摇椅子,轻声说道。
“红姐,你怎么会懂这么多的地理学科的专业知识呢?对了,今天中午李克明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彭立刚很是奇怪,为什么红姐会懂这么多的气候学的知识。
“呵呵,我都是从小孩子的书本上看到的。中午?中午我在家里做饭啊,还能干什么。“红姐张答的很随意。
“那昨天晚上八点钟左右的时候呢?红姐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现在村里连续死了三个人,所以我想问一问大家当时都在干什么。“彭立刚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我知道,现在村里连续死了三个人,谁都会有些害怕的。要是说鬼怪杀人,大家却也是不尽信的,所以还是会对旁人有些猜测的。像你们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自然就更加不会相信什么鬼怪杀人了。”红姐点了点头说道。示意自己明白彭立刚的意思。
“那你昨天晚上在干些什么呢,能不能告诉我们。“彭立刚又重复问道。
“昨天晚上收拾完之后,我就在后屋里洗澡了,没过多久就听到村里有人在喊谁死了,忽忽忙忙的就穿上衣服跟着跑去看了,后来跟着去了章显贵家里。”红姐回答道。
彭立刚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在章显贵家里似乎并没有看见红姐的身影。说道:“昨天晚上我们两也去了章显贵家里,可是好像没看见红姐你啊。”
“我是后来去的,跟在人群后面,可能你们没看见我吧,而且我也回来得早,只是去看了一下就回来了。毕竟是个女人嘛,看着尸体总会害怕的,何况又没个男人在身边,不像你老婆有你保护。”红姐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似乎是在感叹自己的丈夫不在身边保护自己。
“红姐你丈夫呢,好像没听你提过你丈夫的事情呢。”彭立刚突然想起自己进来之后,一直没见过红姐的丈夫,四下看了一眼开口问道。
“我丈夫在上个月去逝了,在后面的山上不小心被滚下来的大石给压死了。“红姐回答的有些伤感。
“不好意思红姐,我不知道你丈夫已经……。你还很年青,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出去面外总比呆在这个小村子要强许多吧。“彭立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话。
黎诗雨也觉的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很不合时宜,在彭立刚背上用力的掐了一下,彭立刚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连忙说道:“抱歉抱歉,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
“没什么的,人已经死了,何况我现在也只有三十岁,靠自己一个人要撑起这个家也很不容易,再要找一个的话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现在我丈夫刚刚去世,立刻再找一个也不太适合,再说我妈的身材也不是很好,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也不放心。”红姐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