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为之一凛,心里思量了一番,脱口而出道:“妖域山河残破,妖域之主被魔君重伤,而今的妖域元气大伤,无能征善战之人,至少明面上没有。”
“神皇与魔君皆伤势极其严重,可神皇麾下还有姬壅,魔君麾下还有武王与慕淳。”
“二者之间,本就互相牵制。”
“灵族牵制魔界南方,神族忌惮魔族狼骑再度出兵。”
“细算起来,的确是进攻神域最好的时机。”
国师李洪山本以为宇文君因伤心过度,导致意识昏暗,没想到战略嗅觉依旧如初。
只要进攻神域,既必然会让神域分心。
但也会遭受到神域极其凶烈的反扑,故而第一战,估摸着会异常惨烈。
宇文君问道:“人皇陛下意欲何为?”
李洪山徐徐说道:“岳擘明面上镇守塞北城,防止妖域大军再度来犯,进攻神域之事,估摸着会落在你的肩头。”
“陛下会暗中为你调动十位无极强者为你压阵。”
“而今的神域之中,无人步入那片苦海之境,兴许,你的应龙就是第一万人敌。”
“若你攻城拔寨成功,打下来的地盘,陛下愿意和你一人一半。”
“你意下如何?”
占据更多的疆域领土,对宇文君毫无意义,他真正在意的是能否有机会,拿下那只三足鸟,从而获取第四块起源晶片。
其实进攻妖域之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奈何妖域山河的战略价值不大,而且也不知晓那太古猛虎是否在妖域山河深处,准备了一座杀伐之力惊世骇俗的大阵。
现如今的妖域山河,还真就是茅坑里的石头,难缠又难闻。
北方以工代赈,已步入正轨,只需静等大小工程落实下来,秋水郡的那座恒昌书院,也将会在不日之后开始动工。
就算偶有波折,以青华师姐的能力,也可从容面对。
算起来,人族内部,已经没有多少麻烦事,顾雍与扶摇两人彻底打出了人族的气势与尊严,而今的人族士气正旺。
此时若不出兵,更待何时。
宇文君道:“容我好生谋划一番。”
李洪山微鞠一躬道:“多谢殿下成全。”
宇文君看向李洪山,耐人寻味的问道:“为何谢我?”
李洪山如实说道:“而今大势,有利于人族,若无殿下作为一座桥梁,恐很难为人族争取当下这片大好局势。”
“以往殿下只是照顾贫民百姓,如今,战略之深远,照顾了整个人族世界。”
事到如今,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也皆意识到,灵族虽然与人族结盟,可灵族真正信任的人,是宇文君,而非人皇陛下。
再者,关于顾雍与灵族公主之间的一些趣闻,而今已在世间各地传扬开来。
宇文君的声望,抵达前所未有的巅峰,只是宇文君的心情没那么好而已。
“既是同道中人,何谈谢字?往后共勉之。”宇文君平和应道。
李洪山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
“既如此,我先走一步,往后,星罗与殿下同在。”
宇文君一笑置之,目送李洪山离去。
到了如今这一步,不说是星罗与宇文君同在,便是灵族的灵网,只要有必要,也会和宇文君同在。
……
翌日,北海明月山。
景佩瑶面无表情,神色低迷,容颜多了几分凄美之色。
小皇月这几日很安静,认真读书写字,认真修行,她的人生彻底认真了起来。
院落里,淡淡茶香弥漫开来,井寒清陪着景佩瑶,安慰的话,不知如何说,井寒清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夜间陪着景佩瑶烤地瓜,说一些少女时期的往事。
遭遇虽不类似,可两人幼年时期的日子,都很贫苦。
宇文君横渡虚空而来,并未让这里的氛围多出几分热闹。
井寒清下意识起身给宇文君搬来一张椅子,继而添茶倒水。
落座后,宇文君凝视了一眼景佩瑶,景佩瑶瞥了眼宇文君,道:“身上的酒气还未散去,你就来了?”
有心事了就喝酒,就沉默,是每个男人都逃不过的宿命。
宇文君道:“所以你很嫌弃?”
景佩瑶有气无力的应道:“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宇文君话锋一转道:“井寒清将会随我返回恒昌宗。”
“明月山以北,三千里,那里有一座大型岛屿,接下来,我会率兵来到北海岛屿上安营扎寨,如今,是进攻神域最好时机。”
“此次,恒昌宗挑大梁,人皇将会派遣十位无极强者作为臂助。”
“你的剑,也该出鞘了。”
景佩瑶闻言,顿时提起了精神,心中简短推演计算了一番,说道:“时机的确不错,神皇重伤濒死,面对我们的攻势,未必能招架住。”
“至少,我们可以越过晨芒山脉,拿下浩渺城。”
宇文君道:“即便无法攻占浩渺城,也能令神域山河动荡一二。”
景佩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美眸里,闪过一丝凶狠。
宇文君起身道:“我们先走一步。”
井寒清对着景佩瑶柔声说道:“既有战事爆发,我就得镇守恒昌宗,流雪长剑很锋利,但还不够,需要更加锋利,才能破开心里的阴郁之气”
景佩瑶凝重点头,道:“好,往后,这几日,谢谢你烤的地瓜。”
井寒清柔然一笑,下一刻,宇文君便带着井寒清离开了这里。
……
恒昌殿,众人齐聚一堂。
消息已弥漫开来,众人都已知晓,昨夜李洪山来过这里,也都知晓,星罗接下来将会成为恒昌宗的臂助。
张本初,郭盛和,高志,元楚,赤华,乃至与仲翊和殷玄等人,心中热血上涌,这大致是恒昌宗第一次挑大梁。
尤其是仲翊,虽说强行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可一想到御龙军成立不久之后,便要进攻神域,崭新的战争大幕拉开,年轻儿郎的心中自然是躁动的。
王座之上,宇文君沉声说道:“三日之内将大军整顿完成,三日之后,大军开拔前往北海,此次无需横渡虚空前往北海之地,自然行军,前往北海。”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恒昌军伍一路向北,沿途州郡的百姓看见了,心中自然也会生出一股豪气,其次,也能让柳青华在秋水郡内,获得更大的威望。
至于震慑世家一事,宇文君未放在心上,而今的北方世家,仅凭柏小卫一人,便可在局势上压制住。
不过,随着大军自然行军一路向北,北方许多偏僻之地,估摸着都会设下顾雍以及扶摇的香火庙宇。
众人纷纷下去整顿,不过众人心中都清楚,战事一旦开启,御龙军才是恒昌宗的绝对主力。
但张本初,高志,郭盛和这几人,自然也是不甘落后。
到时必会在意谁斩获的武勋更多一些。
大殿内,仅剩下宇文君和井寒清两人。
“此次,我也会上战场,武宓也会上战场,恒昌宗大小事宜,尽数落在了你的身上,维持内政稳定,本就是一件繁琐枯燥耗费心神的事情,有劳你了。”宇文君道。
井寒清微鞠一躬道:“将士放心远征即可,恒昌宗有我,绝不会乱。”
而今这般局势,倒也不担心有人针对恒昌宗。
但偶尔,总会出现一两件糟心事情,超出井寒清的预判,也会超出宇文君的预判。
好在一点,此次大军开拔之资,出自于国库,不会对恒昌财政造成负担。
“青华师姐那里,你不必担心,倒是横龙四城,难免会有些纤芥之疾。”宇文君道。
随着涌入横龙四城的人越来越多,而今的横龙四城也有了些鱼龙混杂的意味,一些不好的苗头,需得扼杀在摇篮里。
譬如,有人扩张地皮,挤压其余百姓的生存空间。
亦或是有人拉帮结派,勾结地方官员沆瀣一气。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何况是四座城。
井寒清道:“横龙四城若有紧要事宜,我与龚岩前辈一同商议决定。”
宇文君微微加重语气道:“若是偶尔政见不合,则以你为主,态度可强硬一些。”
井寒清微微一怔,没想到宇文君会说出这句话。
见井寒清神色微茫,宇文君云淡风轻的解释道:“他毕竟上了年岁,许多见解,难免有些老套,再者,无论是修行,亦或是政坛,到了某个特定的时期,更新换代就是一边倒的局势。”
“横龙四城有龚岩不少心血在其中,这一点我是知晓的,只是我更愿意相信身为八顾之一的你。”
“你才是未来,如今的龚岩,只能作为底蕴存在。”
“或许往后,你肩膀上的担子,不弱于如今的丞相大人。”
井寒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宇文君笑了笑,起身,一个念头间便来到了朗丰州灵华山下。
谢一鸣的家门口,这位南王殿下还在屋子里打坐修行,察觉到宇文君来了,连鞋都顾不得穿,跣足而出,为宇文君打开了门户。
“这架势,颇有诚意啊。”宇文君似笑非笑道。
谢一鸣观摩了一番宇文君的气色,精气神十足,且暗藏锋芒。
“里面请。”谢一鸣憨厚一笑道。
屋内,谢一鸣的夫人开始斟茶倒水,亲自摆放水果点心。
“南方各地,关于顾雍与扶摇的香火庙宇,已开始动工,这一次许多南人也放下了心里的成见,虔诚的敬佩顾雍。”谢一鸣徐徐说道。
宇文君闻言,淡然一笑道:“顾雍的确是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可南人与顾雍之间的恩怨是另外一回事,我并不在意世人对顾雍是怎样的心意。”
“因为顾雍已经死了,敬佩一个人,亦或是厌恶一个人,都是他们的自由。”
“关于此事,不可愚民,不可强制,一切随芸芸众生的本心。”
言语间,两人来到茶桌旁落座。
谢一鸣听到宇文君这番言论,觉得有几分道理,难道顶天立地的英雄,就不能让人嫌弃一二了?
人心永远自由。
宇文君端起茶杯晃了晃,道:“我已决定,兵发神域,星罗全力臂助,人皇也将会派遣十位无极强者为我压阵。”
谢一鸣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惊疑不定的问道:“所以,此次是恒昌宗挑大梁?”
宇文君点了点头道:“是,我也该去战场了。”
谢一鸣连忙站起身来,说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宇文君道:“此次,武宓也会上战场,她停留在破极巅峰很久了,虽说不久前在横龙山深处有过一次短暂的闭关,但进入归元,只能叩生死关。”
“恒昌宗内,只剩下了井寒清和一众内阁成员。”
“慕容秋水与燕北游,还得经营与灵族之间的贸易往来。”
“井寒清虽是八顾之一,可终归年轻了些,你可在暗中照拂一番井寒清。”
谢一鸣道:“小事一桩。”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主动去做这些事的。”
宇文君继续说道:“北方世家之中,或许神族的走狗,关于此事,我也曾暗中调查过,但并未调查出有用的线索。”
“而今局势敏感,奈何盘龙还得以恒昌宗为主,不少盘龙成员,也得前往战场。”
“关于此事,有劳你呕心沥血了。”
“你需暗中进行此事。”
谢一鸣正色道:“定不负所托,柳青华那里是否我去照料一二?”
宇文君微微摇头道:“不必,青华师姐的能力,足以让秋水郡改天换地,再者还有柏小卫与她暗中联手,你倒也不必费心什么。”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北方有神族的走狗。”
谢一鸣重重点头,轻声道:“所以陈玄这一次,也会上战场?”
宇文君道:“看具体战况如何,眼下,陈玄需要镇守在海岸线上,稳固后方。”
“若是我可拿下浩渺城,陈玄必会上战场。”
谢一鸣心潮澎湃了起来,笑道:“其余的年轻人说拿下浩渺城,我可能不信,但你能说这种话,我是相信的。”
宇文君淡淡一笑道:“未必可以拿下,只能说有机会。”
“所有人都觉得,神皇重伤,姬壅心境受损,神族已无大将可用,我麾下应龙便是可攻城拔寨,这是不对的。”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顺心意。”
“只能说当下形势而言,的确适合发兵神域,我也只是做这件事的人而已。”
“妖域当下孱弱,可谁敢保证能够一鼓作气拿下妖域?”
“便是融合了天火本源的岳擘,他照样有可能死在妖域某位大佬的剑下。”
“而我和应龙,亦是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谢一鸣刚澎湃起来的心境,迅速冷却了下来,便是天下第一的魔君,都还被顾雍给打残了。
“后方一事,我用人头担保,不会出现任何岔子。”谢一鸣郑重说道。
宇文君道:“该出岔子的时候,你也挡不住,尽力而为就是。”
“因为有许多事,都无法按照我们的意志进行。”
世事没有绝对,只有相对。
可本心,必当坚若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