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松鹤堂议事厅内。
江修远坐在主座,左右分列,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约有十几个,皆是家族长老,亦或是各房掌舵人。
只是谁都没有说话,厅内一片寂然。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进。
正是‘姗姗来迟’的江家二爷,江修德。
一进到大厅,看到已经坐满了的十余人,江修德眉头一挑,抱拳拱了一礼:“各位来的倒是早。”
几位长老辈分大,只是对江修德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其余的各方掌舵人却不敢托大,赶忙起身拱手还礼,叫了声二爷。
江修德在家族并无实职,当然,这并非江修远小气,而是江修德自己不愿在家族任事。
不过江修德作为家族明面上少数几位先天凝窍境的高手,又是春秋鼎盛的年纪,众人却也不敢怠慢。
江修德走进厅内,在江修远左首空位上理所当然的坐下,对着江修远冷笑一声:“为了一个江明小子,大哥就开了松鹤堂,是否有些小题大作了。”
“明儿乃是家主嫡长子,也是家主未来的继承人之一,这样的身份,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江修远并未答话,反而自顾自的喝了口茶,说话之人乃是二人的三弟,江家的三爷江修道。
江修道练武天赋不及二位兄长,但如今也是先天一境外罡境武者,而且向来与江修远亲近,如今也是被委以重任,家族里大半的族兵都是由他执掌。
“但愿吧。”
江修德却对自己三弟的话嗤之以鼻,但也并没有反驳。
谁都知道江明虽然作为家主嫡长子,但是天赋低微,早早就被排出家族继承人之列。
而他的二弟江熠作为家族第一天才,不仅天赋高绝,年仅十五岁便突破到后天十二重,更是被武道大宗沧水剑派水月峰峰主关玉生看重,收做弟子,是早就被内定为家主继承人的人选,只是没有被江修远正式通传家族罢了。
所以明面上江明倒也是家族继承人之一,江修远用这个理由开放松鹤堂议事,还真没有人能说什么。
“既然人都到齐,那就开始议事吧,闭门。”
江修远开口道,门外侍立的两个族兵将厅门紧闭。
“关了门,大家就议一议吧。”
三爷江修道开口。
“我认为没有什么好议的,江明在校场上杀了江华,多少人都看到了,这事甭想赖掉,我是江华的伯父,他娘托我给江华那可怜的孩子讨个公道,我认为直接按族规办就好了。”
第一个开口的就是三长老一脉的江修成,今日在松鹤堂,倒没有昨日松散的样子,换了身正式的衣服,说话也严肃许多。
“族规上说,杀害同族者抵命,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要让明儿去死?”
三爷江修道倒是不觉的愤怒,只觉得江修成脑子坏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来有之。就算江明是家族继承人之一,但毕竟还不是家主,而且古语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的提议过分吗?”
江修成又道。
“人命关天,还是慎重一点好。”
江修道身后一人回应道:“江华尸体何在,可曾验尸,具体死因究竟为何?总要有个证明出来,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话就随便出来的。”
“我怎么听说江华的尸体当天就入了棺,别说仵作验尸,他的尸体恐怕都没有多少人见过,如此匆忙,不会是心中有鬼吧!”
又是一人说道。
“江华之死,有目共睹,尽早入棺也是其母的要求,江华可怜,早早没了父亲,如今横死,还要作践他的尸体吗?尔等缘何出此诛心之论!”
江道成一边,也有人出口反驳。
众人争执不休,一时间,整个议事的松鹤堂,乱的比菜市场也不差多少了。
见众人争的差不多,江修远用手叩了叩桌子,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原本热闹不已的松鹤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修远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目光平静朝四周扫视了一眼,尤其是着重打量了一眼江道成以及一直没有说话的三长老。
江修远心中清楚,江华的死绝对有猫腻,在昨日江华去校场之前,就有人看到过他,其面色虚弱,身体颤抖,走路的时候也似乎有些踉跄,有人认为江华状态不好,想要上前带江华去家族的医堂,却被其慌乱躲过,似乎根本不想让人接触一样。
尽早让江华的尸体入棺,也是怕被人发现了什么。
心下想着,江修远开口说道:“刚才有人说人命关天,必须慎重,我深以为然。”
“江明与江华的争斗校场上不少人看到,这也是事实。”
“不过也有人说昨日江华去校场的时候,状态就已经十分不好,像是中毒。”
“综合种种,我认为江华之死确有争议,可惜此子尸体已然入棺,若想查清此事,难道要我开棺验尸吗?”
江修远说到这里,言语一顿,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江修成以及三叔江居威一眼。
只见江修成面色不变,三叔江居威闭目养神的眼皮却猛地一跳。
江修远收回目光,这才接着说道:“我,实不忍也,可是若我儿真的身负冤屈,我作为父亲却无法为其洗清,又有何面目面对他?我实在是左右为难,诸位何以教我?”
这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江居威也终于开口了:“江华是老夫的亲孙子,他的父亲早死,只有一个母亲将他拉扯大,老夫平时对他缺少了关心,如今他死了,老夫真是痛心疾首。”
江居威先是卖了波惨,引得众人一阵关心,这才接着说道:“华儿已经死了,我只愿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不愿开棺再做惊扰,可家主的为难我也明白,而且江明毕竟是家族长子,若真是依照族规将其处死,传到外面,咱们江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那三长老的意思是?”
一人问道。
“驱逐出族吧。”
一旁的七长老撇了撇嘴:“那和杀了有什么区别?”
“我提议外放,大家认为如何?”
江居威看了眼江修远,知道最多也只能如此了,于是叹了口气:“同意。”
江居威已经表态,其余人也只能同意。
“同意。”
“我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