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星君话里掺了水,这东西根本就是他从飞蛾手里抢来的。
宁远搭在护臂上的手指触电一般微微颤动,在触碰护臂的瞬间,他就听到虚空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飒飒声响,一大群飞蛾在头颅中振翅嗡鸣,像是被困在深渊中的灵魂在疯狂呐喊。这种声音在颅腔回荡,让人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边界。
这件东西必定是被飞蛾贴身携带了很长时间,才会被飞蛾的神力侵染到这种程度。
先前赤杯的话语浮上心头,宁远再看护臂上的天石,心中恍然。
所谓的天降陨石怕不是来源于曾统治漫宿的至尊之司辰--骄阳吧?祂来自辉光,是已逝的司辰中唯一的光源之神。
白日铸炉爱上了骄阳,尽管赤杯与祂的女祭司预言了祂们的结合,然而,在被称为“置闰”的事件中,白日铸炉怀着炽烈的爱于锤炼场将骄阳分裂杀死。之后,四位新的司辰从骄阳的尸骸中诞生。
收回手,用神念触碰天石,宁远眼前果然出现一幅幅闪回画面。
一座燃烧的铸炉在肉石之战中盖过了一位石源神——燧石的光芒,然后将祂粉碎,夺走了火焰的光;辉光中的原初太阳黯淡下去,漫宿中的林地失去光明;天空中热烈的光芒被一分为三,一匹双头巨狼从太阳的伤口中挣脱出,发出永不平息的怒吼。
“原来如此。”
宁远突然抬头看向太白星君,“司辰们追寻着骄阳的残余,先一步降临于此。”
所以渴求辉光的飞蛾会追寻于此,而不得已杀死爱人的白日铸炉也在寻求骄阳回归的机会。赤杯预言了骄阳将于“第二拂晓”从血中再度升起,血之起源的众位司辰为了争夺骄阳,纷纷下场,这才有赤杯的出现。
梳理完因果脉络,宁远再看太白星君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
“星君不必绕弯子了。”
宁远展颜一笑,“我先前已经见过司辰之一的赤杯,如果我猜的没错,白日铸炉一早就和星君对上了吧?”
太白星君面上笑意不减,大方的承认下来。
“的确如你所言。”
面目清朗的少年将护臂推向宁远,“我欲在此界传下道统,不料惹来那外道之神与我相争,甚是棘手。”
说罢,脑后生出一道庆云,将此中辛密尽皆告知。
宁远越听越觉得有种莫名的既视感,白日铸炉的力量体现在科技上,又是怎么和太白星君扯在一起的?
白日铸炉降临此界,以自身领域引领科技革新,进展一日千里,差不多快要将此界信仰源全都握在手中,占据主导权。
她和她的追随者们将对神灵的信仰斥作迷信,打压本就式微的修行体系。可这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科学有了具体形象,相信科学也属于迷信!全盘否定和全盘肯定都是一种迷信!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少数派不合群的,不人云亦云,坚持传统的人存在。
太白星君降临之后,用自己金的权能开始反过来侵蚀白日铸炉的科技领域。他到底是历经风浪的,见识广博目光长远,取科技之精华结合传统修行法门,创造出适合此界实际情况的功法。
这门功法以光纤替代经脉,构建纳米量子灵根,吸收电能光能供给全身细胞,孕养超凡器官,最后走上械体之路,战力不俗。
“只是这功法有个重大缺陷。”
太白星君叹息一声,伸手在虚空勾勒出人形。运行功法后,宁远发现太白星君口中的缺陷是什么了,能量转换率太低,花费的时间太长。
“到底那外道之神占了先机,引领众生走向科技之路,让此方世界灵气沉降,不再适合古法修行了。”
灵气也是一种能量,它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种形态转化为另一种形态。此界众生大多抛弃了古老的修行之路,他们的意志在冥冥之中推动世界意识做出了选择,灵气开始转化为更容易被科技利用的东西,对修行者而言利用率太低,不再算是利好。
想到这里,宁远也差不多明白太白星君为什么会这么热情拉拢自己了。火克金,但有科技在其中转圜,就成了能量与机械的转换。
只要宁远愿意配合,械体的天花板就能猛地往上拔高一截,面对有主场优势的白日铸炉也不见得会落于下风。太白星君就有机会反客为主,夺走白日铸炉辛苦培育出的果实。
太白星君之所以愿意据实相告,也是因为一旦真的达成合作,他的目的就瞒不过宁远了。就算现在用话术诓骗过去,也不过是利益分配上多吃一口和少吃一口的区别,既然宁远不可替代,又何必为了这点利益让宁远与自己离心?这笔账太白星君还是算得清的,不会因小失大。
如果硬要在白日铸炉和太白星君中选一个站队,宁远当然会选后者。虽然他眼下并不想掺和进麻烦事,可这场战争是缓慢而持久的,宁远只需要放开部分权限就好,倒是不必下场开撕。
太白星君许下人情又许下利益,如果到这种程度宁远还拒绝,在太白星君看来这就和选择与自己为敌只差一步了,不是打着渔翁得利的主意就是两头通吃,哪里还能容得下他?肯定先把宁远请出去再谈别的,岂不是更麻烦?
而且五星星神之间多少有点儿香火情,如果太白星君坑了宁远一笔,说出去到底理亏,免不了要被其他三位星神看轻。
宁远没有考虑太久,当场和太白星君击掌为誓,达成更深层次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