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秋迅速从对方的眼窝里拔出钥匙,以最快速度滚到一边拉开距离,以免受伤的吴可忠狗急跳墙。
在喘息片刻稍作休息后,李寄秋顾不上吴可忠那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哀号,坐起身用沾满了血和眼球碎屑的钥匙用力捅脚上的布条。
并不结实的布条很快就被戳烂了,双脚也终于得以解放。
现在可以去借助工兵铲割开手上的布条了。
吴可忠虽然把李寄秋反绑了起来,但却只是将他两只手手心相向地绑住,而不是手背相向式捆绑。
本身柔韧度就较好的李寄秋在经过于之明的训练后,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进一步提升,把反绑的胳膊从背后拉至胸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本来想先赶紧解开布条,但刚刚把胳膊转到正面,李寄秋就听到吴可忠的脚步声已经快速靠近小庙。情急之下,于之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一句话突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武器的种类有很多,哪怕钥匙也可以做武器。”
李寄秋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家门钥匙,躲在门口的阴影处,在手脚均被束缚的情况下成功完成了这次偷袭。
在锋利的工兵铲刀口下,手腕处的布条被轻而易举地割断。李寄秋伸手摸摸后脑,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满手血迹,伤口都已经结痂了,看来吴可忠确实没有下狠手。
打开背包大致检查了下,一切东西都还在原位。
李寄秋把多功能刀放进上衣内侧口袋里,又把军刀挂在了腰带上。
......吴可忠怎么不叫了?
急忙冲出门外,令李寄秋惊讶的是,眼部遭受重创的吴可忠竟然消失无踪。借助皎洁的月光细看之下,才发现他已经摇摇晃晃地跑出去数十米远了。
“我tm让你跑。”心中的怒火油然而起,李寄秋快步赶上,一脚将吴可忠踹翻在地。
以防万一,李寄秋拔出匕首,上前将脸朝下的吴可忠掀了过来。
吴可忠双手紧紧捂着被自己捅瞎的左眼嘴里不停发出惨叫,血似乎已经流得没那么多了。
“小、小李兄弟,饶我一命!!”吴可忠努力睁开右眼看着李寄秋,拼命求饶道,“我错了!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李寄秋一愣,他倒是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家伙,追上来也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轻易放过对方而已。
见手握匕首的李寄秋沉默不语,吴可忠心中更加惊慌,连声哀求道,“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我错了小李兄弟,我真的错了,我回去之后保证什么都不说,我保证!”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回去后什么都不说?
李寄秋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看来这个男人还想再逃回教团。
“小李兄弟,念在我以前在村子里也帮过你的份上,放我条生路!”吴可忠见对方似乎没有进一步动作,赶紧趁机求饶,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挺直腰板,双手撑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后挪,“哪怕不看我,看见江雪的份上,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你刚才说什么?”李寄秋走上前,一脚踩住了吴可忠的腿,声音低沉地说,“你说,回去之后?回哪儿?”
“回......回教团......”
话刚一出口,吴可忠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慌忙改口道,“不,我不回教团了,我去随便找个地方呆着,绝对不会去教团,你相信我!我会找个军方控制的城市呆着,去干活,去种地,肯定不回教团!!”
李寄秋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道,“哦?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想去给军方当奴隶吗?现在瞎了只眼反而还愿意去当奴隶了?”
“不......不是,刚才是......我真的不会回教团,我发誓!!你信我啊小李兄弟......呜呜呜呜......”吴可忠急得哭出了声,眼泪也哗啦啦地从完好的右眼流了出来,与左眼流出的血液以及鼻涕混做一团。
看着面前这个涕泪横流的男人,李寄秋又有点动恻隐之心了。
“小李兄弟,你、你放过我,我会记着你的恩,咱们下、下次如果还会再见面,我保证报答你,拿命报、报答你......”吴可忠浑身颤抖,强烈的恐惧情绪让他嘴里到最后只发出了嘟嘟囔囔的声音,话都说不清楚了。
拿命报答。
不说此话还好,一听到这句话,李寄秋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同情心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为了活命,为了能活得更舒服,这个男人能和杀死自己老婆孩子的仇人一起生活,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种自私自利、谎话连篇的人说要拿命报答别人,简直就是个笑话。
如果放了他,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对方逃回无量山,然后把自己故意隐瞒灰雾爆发导致拾荒团全灭并且逃走的消息告诉神使。
而那位神使也很认真地警告过自己了,再有下次出逃,不是被赶进灰雾就是用酷刑用到死。
不能死,自己还要去找玲云筱,绝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已经很明显了。
李寄秋跨坐在吴可忠胸上,右腿压住了对方的左臂,左手则死死按住了他的右臂。
吴可忠似乎意识到了李寄秋想干什么,拼命挣扎起来。但李寄秋的右腿可以借助身体重量轻松地压制对方的左臂,长期锻炼的成果也在此刻显现,左手没有用很大力气就能摁住对方躁动的右臂。
“小李兄弟,别,别,别,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吴可忠仅剩的一只右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嘴里发疯似的飞速叫嚷着。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个好人,是个好小伙子,你不会杀人的,别杀我,求你,求你!我给你磕头,你让我干什么都行!要不,你让我跟着你,把我绑起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只要别杀我,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呵呵,逃跑时怎么可能还再带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啊?傻子才会这么干。
李寄秋举起匕首,不知道这把通体漆黑的军刀做过什么处理,即使在明亮的月光下也丝毫不反光。
当初,于之明用这把刀带着他们一路过关斩将,杀了不知道多少个作为教团前身的越狱集团分子。现在,自己也要用这把刀去杀掉越狱集团转变成的邪教集团后的其中一个成员了。
当吴可忠切实感受到颈部接触到的刀锋所带来的冷冽与尖锐时,他立刻停止了挣扎与喧闹,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真遗憾,吴大哥。”李寄秋惨然一笑,心中万分悲哀,“我来到这个世界总共也没认识几个人,竟然还要亲手杀掉其中一个。”
这句话让吴可忠原本已趋于镇定的右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不解。但转瞬之间,他的眼睛猛然放大,其中的生命光彩也在急剧消逝。
李寄秋手中的锋利匕首毫不费力地割开了吴可忠的喉咙,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甚至飞溅到了两米开外的皑皑雪地上。
“呃......唔......”
在大动脉与气管均被一刀切断后,吴可忠已经丧失了发声能力。而李寄秋依旧稳稳地骑坐在他身上,强力压制着对方,坚持等待了五分钟之后,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起脉搏和心跳。
嗯,看来是真的死了。
反复确定脉搏和心跳都已经停止后,李寄秋才放心地从吴可忠的身上离开。
已经死去的吴可忠右眼仍保持着圆睁的状态,几乎要突出眼眶,僵直地凝望着夜空。
李寄秋没有去抚上对方的眼睛。倒不是怕尸体,而是他觉得这个男人就应该死不瞑目。
他随手抓起一把雪抹在匕首上,然后就着吴可忠的衣服把刀上的血渍完全擦干净。
这个地方待不得,吴可忠都能逃出来,说不定也有其他拾荒团成员成功脱险。他带着被打晕的自己肯定走不了多远,这个小庙离村子应该很近。
李寄秋返回小庙,随便地吃喝了一下,用碘酒和纱布给自己头部和腿上的伤口都做了简单处理。
在离开小庙前,李寄秋再次回首凝视那尊早已破烂不堪的神像。
尽管神像没有面部,但李寄秋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在那轮清辉皎洁的月光之下,在这座无名神像默默的见证之中,二十五岁的自己亲手杀了一个人,杀了一个曾经有恩于自己的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