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皆是郑安可从薇薇安处闻得。然而,她那极度愤恨的模样,恰似亲眼目睹一样。
只因她如今的危机感,源自于苏欣的出现。她费尽心力才如愿以偿所得之人,岂能甘心被他人轻易夺去。
她竭力抹黑苏欣的无耻行径,妄图唤醒杜成逸那被蒙蔽的心智,可眼前之人,神色变幻无常,最后竟然一把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眼神变得坚毅无比。
“住口!她不是那样的人!”
即便数年未见,苏欣在他心中的美好,岂是郑安可三言两语所能磨灭。
苏欣之美,人所共睹。昔日校园内公认的校花,暗中不知受多少男生倾慕,即便明知她有男友,礼物情书亦是络绎不绝。现今,她出落得愈发楚楚动人,纵然她再洁身自好,也难以阻挡其他男人的非分之念。
他的欣欣,即便不再爱他,他也决不容许任何人诋毁。
“逸……”
见杜成逸如此动怒地维护苏欣,郑安可的泪水再度决堤。
胸口憋闷地厉害,杜成逸喘着粗气,转身背向她,再不愿听郑安可一言。
“可儿,这段时间我会住在酒店,就不进去了。烦请你告知我家人一声,你我的事,日后再议。”
杜成逸言罢,径直上车,驾车疾驰而去,徒留郑安可一人原地伫立,欲挽留却不知如何是好,唯有默默垂泪。
数年光阴,她伴其左右,无微不至地悉心照料,却终究抵不过苏欣的一丝一毫,他心中,始终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本已尘埃落定,他们即将订婚,携手共赴美好的未来。可这一切,因为苏欣的出现,全部戛然而止,她怎能不恨……
岂能不恨……
苏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应该去死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寒夜之风冷冽刺骨,却远不及心里的悲凉。
次日午休之际,苏欣驾车再度至医院探望苏瑞。
刚换了新的治疗环境,她怕苏瑞不适应,放心不下,所以趁着沈意欢用午餐的时间,请假而出。
病房内,阳光充裕。苏瑞一如既往地沉睡,护士将窗帘拉开少许,苏瑞的脸便没入阴影之中。
苏欣于床前坐下,默默凝视。其实她也知晓,沉睡之人,又怎会在意自身所处何地。她双手合起苏瑞温热的手掌,口中轻语。
“哥,你能听见吗?我多么希望你能苏醒,像从前那样唤我的名字,给我买各种好吃的……”
“哥,爸妈已经不在了,你以为永远这样睡着,就能逃避现实了吗?欣欣很苦,但绝不会放弃,希望你也争口气,你不是常言你是男子汉吗……”
一滴清泪自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坠于苏瑞的手腕。苏欣并未察觉,她凝望着苏瑞的面庞沉浸于悲伤中,只是忽地觉察到被包裹的那只手,似有一根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极轻,轻到她几近以为是错觉。
她茫然地垂下目光,苏瑞的手掌硕大,却依旧苍白无力,随着她的动作抬起又落下,仿若提线木偶般受人操纵。
苏欣叹息着,终究是错觉罢了。
身后,房门缓缓开启,有人踏入。
就连那走路的脚步声,她都莫名地感到熟悉。她悄然拭去眼角的泪水,将悲伤藏匿,转过身来站直。
“杜医生,我哥他状况如何,我还担心他不能适应新的环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吧。”
杜成逸身着一袭洁白的医生大褂,领口处露出洁净的天蓝色衬衫,那是他往昔钟爱的颜色。
透过眼镜,他看上去精神尚佳,但眼眶却微微泛着黑晕,似乎昨夜未曾休憩好。
他向前走了几步,立于苏欣身旁,低头凝视着苏瑞,如对待其他病患家属一般,陈述病情。
“他状况良好,你无需担忧。早晨我便对他进行了详尽的检查,结合我伯父向我描述的情形,我认为你哥他现今并非完全丧失意识,只是需要时间来修复,苏醒过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苏欣喜出望外,她深信杜成逸所言,即便对他如今的医术造诣并不了解,但她就是信任他,一如既往。
“那需要多久?是否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他尽快恢复全部意识?”
由于激动,苏欣的声音都在发颤,杜成逸转过头,便望见了她热切期盼的眼眸。
他刚欲抬手,轻抚她的头发以作安慰,须臾间回过神来,念及现今身份有别,即刻打消了念头。
“办法并非没有,比如多向他讲述一些以往的人与事,那些对他而言印象深刻、意义非凡且能刺激到他的。他看似一直沉睡,但感知尚存。”
重要的人和事……苏欣暗自思忖,于苏瑞而言,除却家人,恐怕唯有林慧了。然而,她决然不会让林慧再度找上门来。
室内一时陷入缄默,这个时段,通常都在用餐,杜成逸忽地开口问道:“欣欣,你还没有吃饭吧,这医院附近有家餐厅,都是你爱吃的菜……”
“我已用过,多谢。”
未竟之言被苏欣截断,杜成逸的落寞显而易见。昨晚他彻夜难眠,辗转反侧间,梦中尽是苏欣欢愉的笑颜,在他眼前摇曳,他却始终无法触及。
醒来后,怅然若失。向来很少吸烟的他,破晓时,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从前,他常去酒吧买醉,冀望于梦中长眠不醒,因为唯有梦中他方可如愿与苏欣相守。可现今,苏欣就如此真切地立于眼前,无论梦境还是现实,他们依旧相隔甚远,再难回到过去……
开门声响起,是蔡助理,她见苏欣也在,目光瞬间变得八卦起来,但又极好地掩饰起来。
“杜医生,郑小姐过来了,说是给您送些吃食。”
蔡助理说完,暗暗窥视着二人的神色,揣测自己此时进来是否得当。
苏欣会意地回应着,“那杜医生就去忙吧,我哥就有劳你了。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还要赶回去上班呢。”
苏欣拿起背包离开,杜成逸本想送她下楼,但蔡助理就在旁边,碍于身份所限只能作罢。苏欣转过走廊,前往电梯处等候,并不曾察觉郑安可就在另一侧,正死死盯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苏欣,你竟然还敢来找逸,你当我是什么人,可以任由你肆意妄为吗?
你真的应该去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