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盛听懂了村长的暗示,自然是一口答应尽力去争取。
对于下落不明的那两批物资,刑盛也有自己的想法。
县里一共50万常住人口。现在20多个临时营地和7个避难所安置点一共上报了6万出头的灾民。
不知有多少物资是真正送到了灾民手中,又有多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在转运途中。
刑盛觉得可以顺藤摸瓜,看看这个小县城的地头上,到底有多少魑魅魍魉。
挂了电话,龙村长让所有的青壮到木工厂集合。准备赶制40部鸡公车出来,在天亮前徒步去安置点运物资。
两地之间直线距离并不远。
隔了一座海拔1900米的无名山,还有一个低矮的山头。
走公路绕山需要80多公里,但如果走土路翻山,差不多是20公里,大约需要走4个小时。
听到这个人肉快递计划,安全屋里的末日小分队都傻眼了。
这都0502了,纯靠人力徒步走着翻山去搬运物资,简直叫人无法想象。
但是村民们听说有救灾物资可以领,都挺乐呵。一下午都在叮叮当当地制作那种叫做鸡公车的独轮运输工具。
轮子是现成的,车架需要用平板车的零件来改装。
整个山洞总动员,从午饭前一直忙到晚上十点,40架鸡公车终于完工了。
摸黑翻山还是挺危险的。
大部队出发前,凌树让梅森给龙村长送去了一个能打电话、也能连接卫星的智能手环,方便联络大本营。
外加5个强光手电、一个夜视仪,为防万一还给准备了一个户外急救包,把龙村长感动得不行。
梅森用无人机探查过那个震基安置点很多次,这一路上倒也没有特别险峻的地势。
他原本想让无人机跟随队伍保护,但是被龙村长拒绝了。
“我们是去领救济的,越惨越好。
这样能航拍的好东西谁都想要,别到了人家的地盘,一句话再给强制征用了去,拿不回来就不好了。”
午夜12点,龙村长带着精挑细选的80个人上路了。
这些人都是原生的龙里村村民,换上最破烂的衣服,头上抹了泥,一个个邋遢得让人看着难受。
他们每两人一组,一人坐车一人推车,每半个小时一轮换,脚下生风地往震基安置点去了。
留在山洞里的人也没闲着,龙村长给他的几个侄子侄女布置了作业。
让他们用木头建造一个粮仓,用来存放村集体的粮食。
总负责人叫龙梓成,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男子。
他身高不高,力气非常大,眉眼间有着和龙村长一样的冷厉。
龙梓成和龙宛花带着三十多人组建了一个建筑队,按照图纸开始在村里几个老人早就选定的地方打地基。
用来打地基的石头是村民们去山洞附近捡的。
暴雨期间山上很多土石被冲刷到山沟里,捡石头运石头变得很省力。
用木头搭出地基框架,再码上大小差不多的石头,然后在石头缝里灌上混凝土,这样会比较结实。
造房子用的混凝土材料,包括水泥、砂、石子,是龙村长用2公8母十只种鸡跟凌树换的。
这些鸡还是让村里代养着,就等鸡家族繁衍生息,不断鸡生蛋蛋生鸡了。
等地基里的混凝土浇灌得差不多,时间已经来到傍晚。
山洞里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盼物资,也盼亲人归来。
……
时间回到十多个小时前。
80人分了4队,走成了一字长蛇阵。
体力比较差的那些组成了一、二队,走在前头。体力好的、能打的,进三、四队,走在后头。
每队第一组鸡公车上的人拿着强光手电照亮。
龙枳岘照例拄着他的拐杖走在最后压阵。
去安置点的路上一切都很顺利,凌晨时分,众人徒步来到安置点外围5公里左右的地方。
龙枳岘从夜视仪里见到前方安置点被许多难民的帐篷围得密不透风,便让所有人停下来,在山坡上原地休息。
晚上的气温大约有35-6度,还是挺闷热的。
不过疲乏了一整天的村民们,还是垫着防雨布很快睡了过去。
梦中的几个小时一瞬而逝,天蒙蒙亮的时候,龙枳岘用拐杖敲醒众人,收拾东西,继续下山。
走了没几分钟,前头开路的村民就停了下来,队伍一阵骚动,
龙枳岘赶到队伍前头一看。
焦黄的野草丛中,有三具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尸体扑倒在那儿。
看起来都有些腐烂了,像是饿死的灾民。
稍远的地方,有个比游泳池还大的方形大坑,新翻的泥土松松垮垮铺在坑里。
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令人不寒而栗。
龙枳岘眯了眯眼睛。
他举起手中拐杖,示意队伍集体收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继续往前走。
震基数据中心的安置点建立在一个坡度很缓的山头上。
这里原来是员工家属区,由20多栋小高层组成的生态住宅圈。
安置点西侧山坡下,就是蜿蜒流淌的迟水河。
这么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原本绿树成荫,野花遍地,有着一番不错的景致。
但从暴雨开始,与日俱增的外来灾民完全破坏了一切。
居民区临时加高的围墙外面,几乎全是由木头和塑料雨布胡乱拼凑出来的临时帐篷。
毫无规划,乱七八糟。
队伍推着鸡公车,小心翼翼穿过帐篷区。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尿臭、体臭、腐臭混杂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村民们都紧紧闭住嘴,生怕自己吐出来。
那些躲在破烂帐篷下的老弱妇孺,样子比村民们特意化妆以后的惨样更惨。
她们用或是戒备,或是渴望,或是呆滞的眼神,看着这一队人推着车从淌满污水的道路上疾步而过。
终于走到了安置点大门口,荷枪实弹的警卫拦住了大家的去路。
龙枳岘拿着自己村里开的介绍信走到门卫室。
两个看门的坐在那里发呆,见老头一身破烂,没人理他。
龙村长摸摸口袋,发现换了一身乞丐装,口袋里啥都没有。
正要去找几个侄子要根烟,一转身跟一个带着啤酒瓶底眼镜的中年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人还挺好的,龙村长跟人搭上了话,那人给他指路:
“你们走错地方了,装卸物资都是在后面的停车场。这个门只进人,还得有证才能进。”
龙村长跟这位自称冯主任的好心人道了谢,一行人推着鸡公车掉头退出帐篷区,往停车场走。
一些帐篷区的难民听说他们是来领物资的,远远地坠在了队伍后面。
一个小时后,县里的运输队到了,打头的是8辆冷链货柜车,后面跟着40多辆普通运输车,陆续驶入被铁栅栏围起来的停车场。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灾民,呼啦一下涌到那些运输车前方围堵,就像一群见了荤腥的苍蝇。
而在停车场上席地而坐等着接货的村民们,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看热闹,就被一队冲过来的保安用甩棍砸翻了几个。
一开始村民们都是懵的。
等看到好几个兄弟被打得一脸血,才反应过来。
纷纷拿出预备着挑物资的扁担和短棍,跟那些穿震基集团保安制服的恶徒对峙。
保安们一个个穷凶极恶,嚷嚷着要把村民都打死,扔到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