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绿色迷宫就像一串串螃蟹,相互连通,又自成一体,通向出口的通道有无数种可能。李光瀚拽着海伦娜走了几步觉得这不是办法,太蠢笨了,应该找捷径。
他首先想到了那面镜子,多么熟悉呀,他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特别有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不管怎么样,在那样大的空间里孤零零地摆着一面镜子一定有蹊跷。
还有那间现代化的大厨房,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蓝色能量液肯定要向各处分发,外出的变种人也需要带点“干粮”,说不定跟着分发的路径就可以找到出口。
想到这里,李光瀚顿时力气倍增,决定凭着记忆沿着海伦娜刚才的路重走一遍。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迎面走来的变种人,从他们自然的神态上看,他们并没有发现身着隐身衣的李光瀚和海伦娜。
穿过了很多条像螃蟹脚一样的通道后,在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圆形建筑内,李光瀚终于又看见了那面他似曾相识的镜子。
镜子孤零零地被架在建筑物中央,天花、地面、圆形墙壁透出的绿色光投映在镜子上,让镜子愈发神秘。
李光瀚不由自主走近镜子。这是一面比人脸稍稍大一些的金属镜子,说是镜子,但是并不能清晰地映出人脸。镜子有花纹的那个面中心突出了一个六棱柱形钮结,周围雕刻着九只眼睛和祥云图案,反面则是凹进去的六棱柱。
李光瀚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面镜子,他确定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是的,在那个深深的黑洞里,他漂浮着的时候,他还摸过揣在衣服里的镜子,硬硬的。
他缓缓伸出手……
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那个六棱柱时,他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怔怔地看着镜子开始发起光来,暗沉的金属变得透明,如同蜂窝般的金色光芒从里向外照射出来。
李光瀚环顾四周,绿色的玻璃墙已然不见了,此刻的他好像身临其境地回到了故乡。小溪上的石拱桥,烟雨蒙蒙下的村庄,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翁,撑着油纸伞走在石板路上的少年……
黑黑的吊脚楼里,火塘里生者一堆火,大铁锅里煎着金灿灿的糍粑,阿妈从锅里夹起一块糍粑,用嘴吹了吹,粘上白糖,塞到少年嘴里。
少年在长大,转眼来到了青葱校园,帅气的年轻人和女友在湖边并肩而行,在教室埋头读书,在实验室做实验……
红墙绿瓦,朱漆宫门,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温馨的三口之家,泛舟北海,沐浴着阳光。华灯初上,丈夫、妻子和儿子围坐在餐桌前,热气腾腾的饺子,香气袅袅的绿茶,大碗的红烧肉……
100米深的地下,大型强子对撞机前,飞奔的粒子迎面相撞湮灭,迸发巨大的能量。
寒风凛凛的青藏高原无人区,艰难前行的科学家和英姿飒爽的女特工;灯红酒绿的欧洲都市,暗藏杀机的郊外别墅,罪恶的葡萄园,诡异的古堡,波涛汹涌的大海,狂野的非洲草原,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崎岖山路,悬崖峭壁上的石窟寺,神秘的六瓣莲花山谷和阵列状的金字塔山峰。
从高处坠下,呈自由落体时突然被抱住的惊喜和女特工温暖有力的双臂;梦境中的“昆仑智者”,五弦古琴和法眼天珠,透光镜和智者乐水。
所有的一切经历以360度的全景在李光瀚眼前播放。那些被剪辑被抹掉的记忆在透光镜的折射下又重新展现在他面前。透光镜投射出人的本心,将人内心最渴望的一面表现出来。此刻,李光瀚早已热泪盈眶。
突然,画面一端出现了黑屏,黑屏快速扩大,不断吞噬掉旁边的画面。海伦娜已经偷偷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站在李光瀚身后。
李光瀚迅速出手,两人一番厮打,“咔嚓”一声,海伦娜倒地。李光瀚摸了摸她的鼻孔,没了呼吸。他知道,像海伦娜这样的变种人可以生产出无数个,倒下一个,还有无数个站起来。
当务之急是将海伦娜的尸体藏起来,总不能背着她逃吧。李光瀚收好透光镜,背起海伦娜,寻找藏尸角落。
他想到了大厨房。那些生产蓝色能量液的流水线,看着都是全自动的,没有变种人在旁边,可以将尸体藏在流水线下的某个角落。等到隐身衣失效,海伦娜的尸体被发现时,自己可能已经找到出口了呢。
果然,大厨房没有人影,只有流水线。李光瀚背着海伦娜猫在大厨房门口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无误后,他找到了流水线前段的一个闸口。
闸口一开一合,蓝色能量液从里面吐出来。有袋装的,也有瓶装的。“嗯,原材料肯定就在闸口后面。”
闸口背后就是几个大罐子,分别是能量液和包装原材料。李光瀚爬到大罐子顶部,把海伦娜的尸体扔了下去。
正当他要下来时,一个老头儿缓缓地走了进来。李光瀚下意识地躲到罐子后面,转而一想,自己穿着隐身衣呢,不用怕。
他蹑手蹑脚地爬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到老头儿面前。
李光瀚吃惊地看着老头儿。他的头顶上有一圈光晕,虽然暗淡,发出暗紫色的光,但这是地球人类特有的光晕,变种人是没有的!李光瀚仔细回忆,他看到的每一个变种人都是没有光晕的。
“老头儿难道是真人?和我一样的地球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李光瀚为这个发现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光瀚仔细端详老头儿。他是白种人,脸色苍白得可怕,他有着灰绿色的眼睛,脸上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稀薄的金色卷发趴在头皮上,双眉紧锁,嘴唇干瘪。
老头儿好像是来干活的。他麻木而一丝不苟地操作着流水线旁边的电脑,就像一个机器人。
一段工作完成后,老头儿缓缓走进了一条越来越狭窄的通道,就像螃蟹脚坚硬而弯曲的末端。李光瀚紧随其后,紧张激动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