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启奏,赵尚书之子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下官有本要奏!”
“臣有本要奏,望陛下准予。”
早朝上,十几名负责不同地界的大臣齐齐告发燕明睿手下数十人犯下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不止如此,这些人的头上还有好多高官包庇,甚至这些人犯得罪行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包庇链。
有人帮忙遮掩,有人帮忙善后,甚至还有人专门处理这些事的相关人员,十几个人牵扯出来的是整个朝廷的腐败。
燕景鸿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永宁已经腐败至此,这些个官员胆大包天,搞出了这么多冤假错案不说,竟然还敢欺上瞒下。
而且最让燕景鸿没想到的事,这些事隐约都有燕明睿的手笔。
他的睿儿,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燕景鸿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一桩桩一件件将那些人犯下的恶事挖出来,只觉得心里十分寒凉。
燕明睿不在,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敢替这些人说话,而尹曼歌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到朝堂里面,这些事她就算知道也肯定是下朝之后了。
皇上当场下了的旨意后面若是想要更改那就是难如登天,就像当年燕鹤行被贬出京城,就算后来皇上后悔了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旨意。
他是天子,天子的威严才是最重要的,他的话没有办法轻易改变,朝令夕改是一个君王最忌讳的事。
所以燕景鸿只能强忍着这么多年的思念,不去看燕鹤行,也不去让人把他找回来。
后来有了一个那么好的契机,不管是不是真的,燕景鸿都把他接回来了,也用一个合理的借口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燕明睿犯的错比当年的太子还要严重得多。
他在不知不觉中拉拢了这么多的朝臣,让这么多人都为了他做事。
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往深了想,他想要作甚?
莫不是要将他的朝臣全部变成自己的不成?
燕景鸿很难不怀疑燕明睿的用途。
以往发生的类似的事已经太多了,燕景鸿虽然相信燕明睿没有这个胆子,可他做的事就在眼前,万一他是要危及自己的帝位呢?
永宁未来的皇上,一定是要能造福天下的明君,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这样阴险之人,哪怕是他的孩子,他也不能姑息。
更别说还有这么多的大臣一起揭发他的罪行。
桩桩件件都与燕明睿有关,让燕景鸿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毕竟是睿儿啊。
燕景鸿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便有人跪下来求燕景鸿网开一面,看在三殿下这么多年在他膝下尽孝的份上,能宽大处理。
但有人让他宽恕,就自然有人让他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若是从轻处理了,岂不是寒了臣民的心,可从严处理,他本就膝下单薄,睿儿又出了那样的事,岂不是有些太可怜了。
做父亲的,怎可如此残忍。
燕景鸿已经被架在了上面,他觉得自己的君王地位受到了挑战,他们到底是在逼着他责罚燕明睿,还是在逼着他早日退位?觉得他不行了?
燕景鸿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的燕鹤行。
他稳稳当当的站在台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好像这些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但燕景鸿却从这些事里看出了燕鹤行的手笔。
不愧是他曾经最看好的儿子,一旦出手就绝对不会留任何的生路。
燕景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燕鹤行明摆着就是在逼他。
好啊,好得很啊。
燕景鸿的脸色阴沉,看着燕鹤行,叹了口气,而后道:“三殿下虽然有诸多错误,但毕竟是朕的儿子,朕身为人父……”“陛下。”
燕景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燕鹤行打断了。
燕鹤行迎着他的目光走到了朝堂正中间,跪了下来,声音掷地有声:“儿臣要揭发三皇子燕明睿勾结外邦,贪污军械,倒卖战马粮草……”
燕鹤行一连说了好几桩罪名,每一个罪名都刻着‘通敌卖国’四个大字,足矣将燕明睿按死在断头台上。
燕景鸿攥紧了龙椅,手指发白。
他这是不想让睿儿活啊。
燕景鸿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手足相残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可是眼前这一切都昭示着这件事的发生。
他从来不会阻止皇子们为了权利争夺,因为他曾经也是如此,但是这样的相互算计已经太过狠毒,为什么要以致对方于死地为目的呢。
燕景鸿脸色越来越阴沉,台下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跪了下来,全部都在让他严惩不贷。
通敌卖国已经不是普通的罪名了,就算他有心包庇也没有办法姑息至此。
“够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是要逼朕不成?!”
燕景鸿忽然站了起来,一拍桌案勃然大怒。
天子一怒,所有大臣全部跪在了地上,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息怒,要朕如何息怒。
燕景鸿冷哼一声,瞥了一眼燕鹤行,而后道:“尔等退朝吧,太子留下。”
众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鹤行行跪拜大礼,而后起身,不卑不亢的站在人群逆流处,背着光静静的看着燕景鸿,等着他的下文。
待所有人都走完,燕景鸿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就朝着燕鹤行砸了过来,声音愤怒无比:“燕鹤行,你怎得如此狠毒?!”
燕鹤行早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场面,可饶是如此,听到他说自己狠毒也还是心里一疼。
不是早就应该习惯了帝王的冷漠与薄凉吗,泽怎么还会对他抱有期待呢。
燕鹤行眼里漫过一抹自嘲,砚台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温热顺着人额头流了下来,他几乎是眼前一黑,而后稳住了身形,跪在了地上。
空荡荡的大殿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燕景鸿的声音回旋在整个大殿里。
他盛怒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父子之情,从台上走了下来,每一句都是冰冷冷的质问。
“我原以为在外这么多年你有所改变,为何还是如此的冷漠薄情。”
“残害手足,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大公无私吗?”
“水至清则无鱼,为何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他可是你的手足。”
这个时候知道他们手足情深了?
燕鹤行眼里的嘲讽愈来愈浓,鲜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染红了他眼前的视线,连带着眼前的燕景鸿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阴影。
燕鹤行本以为只要自己拔干净了朝中的蛀虫,这世间就能变成太平,可他想错了。
上位者不正,手下的人又如何至纯至善。
“儿臣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