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轩盯住了女孩的眼睛。
少年神色莫名：“你……真的……”
他微微顿了顿：“真的只有六七岁吗？”
这样的话……
如果没有足够的胸襟和见识，恐怕一百六七十岁都未必能够说的出来。
女孩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道：“过了今天，就七岁了。”
江问轩微微一怔：“今天是你的生日？”
独自一人的女孩。
凄清冷寂的小院。
这就是她的生辰吗？
“是啊。”女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不然我还不一定有心情救你呢。”
江问轩神色复杂：“那你父亲为什么会把你关到这个地方？”
女孩眼珠转了转：“这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秘密交换吗？”
江问轩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
犹豫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可以，我问你一个问题，也会回答你一个问题。”
“这还差不多。”
女孩满意道：“刚刚我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了。”
“所以公平起见……”
“现在要换你先来回答我。”
“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江问轩：“……”
短暂的沉默，江问轩低声道：“我哥。”
楚云汐皱了皱眉。
江问轩这个称呼，指的应该是江泽。
就不知道他现在是怀疑，还是肯定。
女孩道：“哦，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问轩微微抿唇：“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嘁，小气。”
女孩翻了个白眼：“虽然我觉得他除了生了我之外，也算不上是我父亲。”
“但是姑且就先这么称呼他吧。”
“我父亲之所以把我关在这里，对外的解释是，我体弱，不能见人。”
江问轩下意识道：“那实际呢？”
女孩眨了眨眼睛：“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江问轩：“……”
女孩摊了摊手：“所以轮到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
江问轩失神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
女孩撇了撇嘴：“那你猜测呢？”
“别告诉我你想不到为什么。”
“或许……”江问轩缓缓道，“是因为我跟他不喜欢的人做朋友了吧。”
“是吗。”女孩点了点头，总结道，“那说明你不够在意他。”
“当然不是。”江问轩似乎有些生气了。
“他是我亲哥，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他？”
“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我同样可以为了他去死……”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不喜欢的人做朋友？”女孩不依不饶。
“……”江问轩噎了一下，“可那人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而且是我哥误会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我哥误会是那人害得他摔伤了腿，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楚云汐微微瞪大了眼睛。
女孩道：“那是谁？”
江问轩又不说话了。
女孩道：“不会又要我猜吧？”
江问轩目光微沉：“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这些话你永远都不能对别人说。”
“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
“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小楚云汐瞥了旁边的少女一眼：“笨笨的姐姐可以听吗？她还在呢。”
楚云汐瞪了她一眼：“拜托……这关键时刻，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直是太气人了。
所幸江问轩目光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垂眸道：“不是人的没关系。”
楚云汐：“……？”
她为江问轩费心费力，不惜以身犯险。
结果就得个“不是人”的评价？
过分。
少女愤愤的捂住了胸口。
小楚云汐笑道：“哦……那就行……”
“你说吧。”
“我嘴可严了，总比憋在心里强。”
江问轩深吸了一口气。
冰凉的气息在胸腔里涌动，刺的他胸口生疼。
少年神色变得极度冷漠。
牙齿咬着舌尖，因为太用力渗出了满嘴的血腥味。
他偏过脸，避开女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是我母亲。”
楚云汐愣住了。
一时间几乎无法理解江问轩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做是他母亲？
他母亲不就是皇后？
那个在之前梦境中，拉着江问轩和江泽的手殷殷嘱托的美妇人？
江泽的腿变成那样，跟皇后有关系？
可皇后不也是江泽的亲生母亲吗？
还是她的理解有误？
然而江问轩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少女的满腹疑惑。
少年手背上青筋毕露，漠然道：“是我母亲指使人害我哥落马，然后……”
“然后……嫁祸于人的。”
仿佛信仰一夕崩塌，漠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
楚云汐：“……！？”
楚云汐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窒。
她并不是没有想过栽赃嫁祸的可能。
但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皇后。
就算对方容不下江离，想要他的命。
可是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亲生儿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日的满怀关切，难道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须臾之后，楚云汐听见自己微颤的声音道：“你母亲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惜江问轩听不见。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半靠在床上，仿佛浑身的力气被骤然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