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在一阵骚动之后变得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黑衣青年动了动微微酸麻的手臂,抬眸看向对面身着天水碧色衣衫的少年。然后不由自主便是一愣。
这少年眉如墨画眸若冬雪,清冷与艳丽交相辉映,流水无痕般结合在一起。站在那里时美好的犹如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而那双握着长剑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好似冰玉。剑冷人更冷。
休说男子,便是世间女子怕也少有这般惊艳风流者。有那么一瞬间,黑衣青年几乎迷失在这清扬婉约的三月春色中。
最令人惊讶的是,对方明明只有金丹修为,刀剑相交之时,却能让已经元婴期的他都感到手臂酸麻。
顾宴疏也正不动声色打量他。
只见这黑衣青年衣着很普通,并不像什么富家子弟,但眉目潇洒,神情中颇有一种不羁的疏狂之气,仔细看起来倒并非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
倒在地上的顾宁烨此时见到顾宴疏,脸上立即露出狂喜的神色。
他仿佛疯了般大吼一声:“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顾宴疏不着痕迹的对站在旁边的酒楼掌柜使了个眼色。
掌柜会意,赶忙招呼着几个伙计一起过去扶起顾宁烨。
黑衣青年见状,立即不干了。
他狠狠一瞪眼:“老子让你们动了吗?”
见识过对方的厉害,酒楼掌柜吓得狠狠哆嗦了一下。
顾宴疏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请教英雄尊姓大名。”
“您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
他表面看来彬彬有礼,可却连声音都带着股泠然冰雪气。
黑衣青年又是一怔,只觉得这少年简直就不似凡尘中人。
他挑了挑眉,目光之中带上一丝探究之意,不答反问:“你是谁?”
顾宴疏报了名姓。
黑衣青年愣了下,随即道:“没听过。”
顾宴疏闻言毫不生气:“本来便是无名小卒,没听过也很正常。”
顿了顿,他又道:“请问您如何称呼?”
语气还是很客气。
青年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不平是也。”
顾宴疏笑了笑:“好,陆大哥。”
“少来这些没用的。”
陆不平毫不客气的打断顾宴疏。
他伸手指着顾宁烨道:“这小子吃了我的宝贝,你怎么说?”
顾宴疏道:“请问是什么宝贝?”
陆不平道:“是一颗万年灵芝。”
顾宁烨平日里最爱仗势欺人,此时见来了帮手,顿时又嚣张起来。
他伸手指着陆不平。
“你放屁,唔——?”
“唔唔唔唔唔唔?”
陆不平懒洋洋掏了掏耳朵:“这狗叫起来可真是烦人。”
他看着顾宴疏,似笑非笑:“他吃了我的万年灵芝。”
“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酒楼的那些伙计们之前被陆不平威势所摄,全都不敢说话。
如今看顾宴疏镇住了局面,立即七嘴八舌的道——
“简直胡说八道,你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万年灵芝!”
“我们少爷何等身份,岂能偷吃你这乡巴佬的东西!”
“就是就是,你说偷了就偷了?”
“你有什么证据?”
“我看你就是找茬,想要占便宜!”
“赶紧跪下,给我们少爷磕头赔罪,然后滚蛋!不然把你剁了喂狗!”
“你们蛇鼠一窝,我懒得跟你们废话!”
陆不平冷冷道:“本听说这顾家素日里还算公正,能让人好好讲理。”
“现在看来,就是称霸一方的地头蛇。”
“好,既然你们死不承认偷了老子的东西,就让我划开他肚子看一看!”
“你们不给老子公道,老子就只能自己来讨个公道!”
说完,他横刀当胸,面容冷肃看向顾宴疏:“少给老子在这里碍事儿。”
“要么滚蛋!”
“要么一战!”
话音落下,蓬勃灵力四散开来,在场众人勃然变色,纷纷脸色苍白的向后退去。
唯有顾宴疏还面不改色站在原地。
浮霜剑荡开一层又一层细碎光晕,抵消了陆不平威压对他造成的影响。
第二次较量,竟依旧是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陆不平心中一沉。
以他修为之凝实,出道以来,同境界基本无敌,跨境界勉勉强强也可抵挡一阵。
可如今面对一个堪堪金丹期的少年,竟然都好似并没有什么胜算的模样。
这太匪夷所思了。
九岁筑基,十二金丹。
何等骄人的天赋。
他自然不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但在他看来,对方资质再好,如此快速提升修为,那必然会造成境界不稳。战斗力绝对不会有多么高。
可这下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个少年境界之稳固令人难以想象,他的资质和天赋全达到令人惊叹的程度,假以时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连他也要望尘莫及,只可惜……
陆不平本身也是个极其爱才之人,言念及此,他不由重重哼了一声,连连摇头。
“可惜,可惜啊可惜!”
“你这样的少年天才,竟然也是个不讲道理,不辨是非之人。”
“真可惜了这样好的资质。”
话音落下,刀上威压更重,有许多人承受不住,直接“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握紧浮霜的剑柄,顾宴疏缓缓道:“万年灵芝难得程度,修真界众所周知,陆大哥既然说我这位堂兄偷吃,总要拿出证据来,若当真如此,那顾家自当给你一个交待。可无凭无据,你便要随意剖人肚腹查看,做出这等害人性命之举,怕是也不大说得过去吧。”
此言一出,四下里立即响起一阵附和之声:“就是就是,公子说得对!”
“公子说得太对了!”
陆不平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怎么,现在你们倒是口口声声要说证据了。”
他瞥了顾宁烨一眼。
“这狗东西是你堂兄对吧?”
“那这狗东西看人家新婚妻子长得漂亮,心生歹意,据为己有不成,就污蔑人家手脚不干净,说人家偷了他用来补身体的燕窝,要人家用新婚妻子来抵账。”
“这等奇耻大辱,人家自然是不可能答应,更不承认偷过燕窝,狗东西就买通人将他下狱,在狱中对他百般折磨,甚至挑断他手筋脚筋,把他变成了个废人。”
“那时候你们怎么就又不要证据了?”
说完,他瞪向脸色苍白的顾宁烨:“你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顾宁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