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镜中的景象定格在绣娘上吊的一幕上。
满室皆静。顾宴疏、江问轩和楚云汐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刻,他们其实是各怀心思。
从前或许不能懂,但在知晓顾宴疏真正的身世之后,楚云汐觉得对方此刻一定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经历。在他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外表之下,是有对绣娘和龙儿的同情存在的。她的这个师兄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这样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而楚云汐当时的反应大概又是歪打正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抹了抹稍稍有些酸涩的眼睛,低声对顾宴疏和江问轩道——
“那个男人真可恨!”
“绣娘实在是太可怜了。”
当时的楚云并没有因为绣娘出身青楼或者心比天高而看不起她,而是打心底里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为她打抱不平。
对于这句话,江问轩未置可否。
就如那时的楚云汐看不透顾宴疏的真实心意一样,她也并不能十分看透江问轩的真实心意。
作为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哪怕江问轩平易近人,脾气好的堪称没脾气。但是他绝不会欣赏或者喜欢类似于绣娘这样眼高于顶,其实却不过是个半瓶子醋,只一味想着攀附依靠男人的女子,哪怕对方美若天仙。
江问轩最多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当然,出于从小到大的良好教养,他有这种想法也不会说,只是默然不语。
反而是顾宴疏淡淡道:“若是想不被辜负,就不该将希望寄于其他人之身。”
话音落下,他摆了摆手,幻世镜中的景象倏然消散。
顾宴疏道:“所以阁下此番回来,是意欲复仇,还是单纯想要唤醒绣娘魂魄?”
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须臾之后,顾宴疏脚下金光再现,楚云汐当即感到一股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伴随着男人不可抑制的闷哼声,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角落之中。
与此同时,逐波挑开那个男人头上戴着的斗笠,架上了对方颈项。
关系亲近不亲近暂且不提,一旦跟人动起手来,楚云汐觉得,她这几个师兄配合是真默契,有时候甚至只需要一个不大明显的动作或者眼神,就可以立刻领会到彼此的意思。
男人眼神阴鸷的瞪着顾宴疏,像是要从他脸上割下一块肉来。
“我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几个在这狗拿耗子,多管的什么闲事!”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顾宴疏微微一笑,脸上神情既瞧不出恼火,也瞧不出不屑:“冤有头债有主。”
“无论如何,似阁下这般,随意伤及无辜,也总是不该。”
“无辜?”男人冷冷的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脸上表情有些狰狞,“像你们这种娇生惯养,高高在上的阔少爷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听见刚才那个臭婆娘说的话?这里所有人都是逼死我娘的帮凶!”
“他们全都该死!”
“听你这个意思,那就是想要寻仇了?”
“说起此事。”江问轩悠悠道,“我反而认为,你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你当时可以上去扶她一把。”
“她或许就不会这样决绝的寻死。”
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男人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手背上青筋毕露,眼底闪过一丝宛若实质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