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轩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不知为何衔了一丝犹如刀锋般的冷冽。
“我想我或许听说过你。”
“绣娘她一心望子成龙，想来不是希望自己儿子成为一个四处祸害良家女子的采花贼。”
“你若是真的在意你娘，就应该为她争气，而不是打着给她复仇的名义，来为非作歹，迫害无辜少女，让他们经历你娘所经历的一切，更不应该随意草菅人命。”
逐波在夜色中泛出温润流光，却隐含杀机。江问轩道：“今日既然被我见到，少不得要为民除害了。”
男人冷嗤一声：“你区区一个元婴，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话音落下，一股异常阴冷的气息直奔江问轩胸口而去。
总有人会因为江问轩的境界而低估他的实力，这个男人无疑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轻敌的结果就是很快落于下风。
然而眼看着江问轩就要一剑刺入那男人胸口，楚云汐忽然道：“江师兄！”
江问轩微微一怔。
“噗嗤——”
因为楚云汐这一声，逐波将男人钉在墙上，但稍稍偏了一点，没有立即要了他的命。
江问轩侧转头，看了楚云汐一眼。
须臾后，他向后退一步，疑惑道：“小云汐？”
楚云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江师兄，顾师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其实她心里颇有些同情对方的遭遇。
但是她又说不出来。
顾宴疏看向那个男人，淡淡道：“若你立誓，自今往后不再惹是生非，亦不再滥杀无辜，我们便可以放你一马。”
男人大为惊讶。
他看着顾宴疏，眉头紧锁：“你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样？”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顾宴疏的话。
顾宴疏笑了一声。
他缓缓走到男人身旁，在对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男人蓦地瞪大了眼睛。
…………
顾宴疏到底与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楚云汐最后不得而知。
但只这一件事情，她便越发认定是自己的这位师兄心善。她也是真心同情绣娘的遭遇，当日晚些时候，她偷偷准备了些点心与酒菜，想要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尽一些心意。
但她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顾宴疏。
两人看到彼此，显然都很惊讶。
顾宴疏微微扬眉，笑道：“云汐？”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惯了，他很快便回复到正常状态。
楚云汐却不由有些紧张。
“顾，顾师兄？”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顾宴疏淡淡道：“绣娘的魂魄留在此处太久，虽说她本身戾气不重，但我还是想着来仔细检查一番，以免往后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楚云汐满脸局促的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顾宴疏道：“云汐你呢？”
犹豫了片刻，楚云汐提起手中提着的食盒：“我……我……我也打算来检查检查。”
顾宴疏微微一怔，随即失笑。他拉着楚云汐的手在旁边的凉亭中坐下。
“这里有我就好。”
“时候已经不早，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看梅花。”
月光落在顾宴疏眉眼间，显得有些冷。
但他照旧很体贴很温柔。
楚云汐愣愣的瞧着他，忽然道：“顾师兄，绣娘她往后会怎么样呢？”
顾宴疏淡淡道：“不知，我们已然仁至义尽，这也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事了。”
楚云汐低下头：“可是，可是我觉得她真的好可怜啊。还有……还有……她儿子，虽然他……”
楚云汐顿了顿：“但我觉得这其实也不全都是他的错。英雄不问出处，那些人的确是太冷漠了，换了谁能不恨呢。”
她看起来有些伤心的模样。
将心比心，就像藏剑山庄中的那些人对待她。她也不能不恨他们的。
顾宴疏看着她，片刻后摇了摇头：“时至今日，是非对错还有谁能说的清。”
“而且云汐……”青年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
“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改变，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就不要想这么多了。”
楚云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烦躁的趴在桌子上：“顾师兄你说，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顾宴疏勾了勾唇：“之前我就说过了，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本来就是件非常有风险的事情。”
他顿了顿，以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云汐，无论什么时候，除了你自己之外，都不要绝对相信任何人。”
楚云汐微微一怔。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之意：“难道这个任何人，也包括顾师兄吗？”
顾宴疏答得斩钉截铁：“自然。”
这时候顾宴疏眼神显得很冷漠，楚云汐完全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在那个时候的她看来，顾宴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这世上最可靠的人了。
顾宴疏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如潭。
“父母至亲之间尚有秘密与隐瞒。”
“何况是我？”
话音落下，他垂下眼眸，微微靠近了楚云汐。
这是相识以来，除了遇到危险时他救她之外。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很显然是超越安全距离的。
让楚云汐感觉他好像要吻下来。
楚云汐呼吸一滞，再开口的时候连声音都有些颤了：“顾，顾师兄，你，你……”
她当然不愿意躲开。
甚至是隐隐有些期待发生什么的。
这本就是她的妄念。
顾宴疏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须臾之后，他退开，指间处多了一片翠绿欲滴的树叶。
楚云汐愣了下，而后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发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多谢顾师兄了。”
话虽这么说，但脸上难掩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