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就是不断地把“费力”的事情，变得不再费力。
    柳惊鸿感觉自己现在跟前世的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性格相反，玩阴谋阳谋与杀伐，已经不再“费力”。
    “天神道的道友们，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柳惊鸿有样学样，高举天神道等一些正道大教圣地所谓的正义大旗，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摇旗纳威。
    柳惊鸿的话，就像是安静祥和的万里晴天忽然响起几道旱雷，响彻九天。
    柳惊鸿的话，在其他人耳朵里，就是正气凛然的劝辞。
    在天神道一众门人的耳朵里，就是仙音、梵声、神乐交织而成的极乐仙界。
    天神道一众门人不仅没有从极乐心幻之中醒过来，反倒加速自己的燃烧速度。
    一鲸落，万物生。
    仙人境界的修真者，献祭自我释放出来生生不息的本源力量，亦然能够促使万物生长。
    “人世间万族生灵，都会铭记诸位天神道的大义！”柳惊鸿一边赞颂，一边拿掌门道印盖章，脸色佯装出惋惜悲痛的神情，就像是好友突然离世一般错愕与痛惜。
    诸天仙贤反馈给柳惊鸿，告知他现在五个陆地红尘仙，十七个地仙的献祭，释放出来的生命本源，净化千里旱地绰绰有余。
    柳惊鸿闻言，明白诸天仙贤的意思，当即停下盖章的行动，双手掐诀，再次念诵太古道家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法印结成，打向远方万里，不再禁锢力量只局限在千里旱地，而是任由其自然而然的溢出去，复苏张慈此前从万里之外拔插一百零八块界碑到千里旱地外的地域。
    原本已经有生命本源在孕育，现在从千里旱地溢出去的仙人生命之源浸润下，土地和植物都开始发生变化，生出嫩芽，长出新叶，就连体弱多病的动物们也发觉自己病症消失了，在丛林之间开始惊异地来回奔跑，或兴奋，或探寻真相。
    “天神道之大义，将会被这片大地亘古流传！”柳惊鸿丝毫不在意获得表面上的荣誉，一个劲儿把这些好处推给天神道。
    他猛地转头，右手摊开，又拿出掌门道印，给一个个差点自焚献祭的天神道旗下的各大教派的弟子盖章。
    “诸位快醒醒，快醒醒，我救不了这么多！”
    柳惊鸿表面上说救不了这么多，可是盖章的速度唰唰唰，谛听用锁魂链拉人拉得快麻木了。
    原本地藏菩萨对柳惊鸿招人的素质没多大要求，只要拼凑足够一千人，就算完成天契里最重要这条内容。
    谛听拿着地藏菩萨给的天契，自然知道此事。柳惊鸿送来的每一个鬼差，奴役，全都是好货。
    现在已经超过五千人，远远超乎地藏菩萨的预期，也超过谛听的想象。
    “好小子，我越来越期待你飞升仙界，将会给我带来更多惊喜。”
    第十九层地狱并不是只有柳惊鸿这样在凡人界行走的地狱使者，凡人界有地狱使者，上界也有地狱使者。
    “好好一个佛家瑞兽，怎么搞得跟奸商似的。”柳惊鸿不由自主看向谛听，在另一个世界也有一个谛听，不过那个谛听不是人形，也不幻化人形。
    “……”谛听嘴巴半开，喉咙快速抖动，千言万语愣是被复杂情绪阻隔在喉咙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柳惊鸿自己奸诈狡猾，贪图功德点，怎么谛听反倒成了奸商。
    “以我这普普通通的资质，恐怕很难飞升上界。”柳惊鸿用紫瞳魔灵眼都看不穿这个世界谛听的本相原身是什么祥瑞。
    说着，柳惊鸿忽然浑身一震，聚精凝神，掣出长刀对准虚空猛然斩劈。
    当！
    一声清脆巨响。
    在众人眼中，柳惊鸿砍到的是虚空，却震得柳惊鸿飞出千丈之外。
    难道有人偷袭攻杀柳惊鸿？
    这场景在谛听眼中，真是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对粗俗的词汇没有多少存量。
    十七个天神道的地仙自焚献祭完后，凝结成的人头那么大的因果天链，本来要深入柳惊鸿灵台，穿过脊梁骨。
    柳惊鸿当机立断，就用刚刚赚来的功德点，挥斥手中长刀给斩断了因果天链。
    “又清零了？”柳惊鸿脸色凝重起来，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一个数字“零”。
    剩下五个天神道陆地红尘仙自焚献祭后，凝聚而成的因果天链只会比十七个地仙自焚献祭后凝聚成的因果天链更加粗壮和坚韧，其中蕴含的业力也将更加强大。
    “日后，得抽空参悟一下佛家经典才行，仅仅依靠功德点完全不够用，也不够斩断这么多因果天链。”
    “看来，目前也只能认命，能斩多少因果天链就斩多少了。”
    柳惊鸿心中念诵心灵经，很快平复情绪，接受当下困境。
    化作一道紫红光影，冲进剩下的天神道一众门人之中，这里还有一千多人，能赚多少功德点就赚多少。
    谛听看得瞠目结舌，“这小子还敢说自己资质平平？”
    正一道统里不乏道行深厚的地仙和陆地红尘仙，他们能够看到其他普通修真者看不到的场景。
    柳惊鸿与诸天英灵们的沟通，柳惊鸿与第十九层地狱的大冥王谛听沟通，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他们憋着难受，说出来别人也不相信，大部分天神道的门人全都带着肉身被谛听拉入第十九层地狱当鬼差或苦役了。
    其他人全都认为柳惊鸿在装神弄鬼，甚至还有部分人认为柳惊鸿不是在救人入第十九层地狱，而是在杀这些天神道的门人。
    柳惊鸿可不管这些闲人碎语，盖章的手速和移动的脚步快到当下能够施展的极致。
    一刻钟后。
    天地间只剩下五个身体和元神已经自燃献祭完下半身的陆地红尘仙。
    柳惊鸿和诸天仙贤们一起估算，五个陆地红尘仙的上半身将会燃烧至少一天一夜。
    人影闪烁，柳惊鸿回到结界之中，站在桌案旁，拿出法器，又要开始画天师符箓。
    “你可真谨慎，每一步都要做到完美，每一个计划都要做到滴水不漏？”山魈风魔双手怀抱在胸，目前柳惊鸿所做的一切举动和结果，全都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我从未想过什么完美步骤和完美计划，而是用尽我当下所能用的全部力量去完成一件事情罢了。”
    柳惊鸿可不认为任何事情已经万无一失，“有备无患”这个习惯，已经成为这个世界新养成的一个最大的习惯。
    柳惊鸿从张慈一家的黑森灵事件开始，吃过很多暗亏，全都是高估自己力量，低估敌人力量，最终让原本一个小事，酿成一个大冲突，并对柳惊鸿造成不可逆的灾难后果。
    天子山圣地，道法考核院，知天镜前。
    气氛变得十分诡异，仿佛空气停止流动似的，让人们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耳边除了被放大的翁鸣声，还有周围人的粗壮呼吸声。
    “难道柳惊鸿真的完美承受住了至高层级的诸天仙佛的祝福？”
    很多人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现在柳惊鸿虽然修为还卡在筑基期大圆满，但是柳惊鸿已经不像一个垂死之人，身体也没有絮乱暴虐的能量波动。
    “难道柳惊鸿真的能够通过这一场不可能的考核？柳惊鸿现在修为才筑基期大圆满啊？他道法已经强到可以忽略身境吗？或者说，柳惊鸿的心境真的有恐怖的大罗金仙境？”
    参加了赌盘，把全身家当都押注的人，现在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煎熬。
    厌恶柳惊鸿的人，顶多认为柳惊鸿运气好，下一次柳惊鸿肯定要遭殃。
    想柳惊鸿赶紧死的人，也认为柳惊鸿再次借助天时地利人和，这种不靠谱的运气，下一次柳惊鸿肯定会死。
    可是参加赌盘，还把全家当都押注的人，若是还厌恶柳惊鸿，甚至想要柳惊鸿死，他内心比柳惊鸿杀了他全家还难受和纠结。
    “难道柳惊鸿真的能够与第十九层地狱沟通？倘若是真的，那此子气运恐怕逆天，想要拿他做鼎炉，或者吃他，必须得在他飞升上界之前，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束清涵悄然出现在人群之中，站在荆忆寒身旁，她目光幽暗深邃，就像一只翠鸟站在水边的树枝上，仅仅盯着水中的猎物，等待绝佳时机，立即出手掠食。
    荆忆寒听出束清涵的意思，她才刚从棺山月岭回来，作为九幽玄鸦精灵，荆忆寒能够通鬼神，看到普通修真者看不到的东西。
    荆忆寒思索片刻，心中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确能跟第十九层地狱沟通，只是我无法确定他跟第十九层地狱哪个层级的鬼差沟通。从他如此频繁的送人下地狱，我猜测跟柳惊鸿对接的鬼差等级，至少也是阴将，鬼将，还是判官这些中下等级的。”
    荆忆寒认为，让束清涵她们知道柳惊鸿能够跟第十九层地狱沟通，也能让柳惊鸿多几分活路。
    “嗯。幸好他活过来了。幸好他也彻底废了。”束清涵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已经给柳惊鸿的未来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