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双眸闪烁紫红霞光，紫瞳魔灵眼与审判之眼自行运转，身上捆缚的一百多万条因果天链，有几百条绷紧，想要将柳惊鸿撕碎。
    “有人在推演我的前世今生？还想要通过天地法则反噬我，将我扼杀在摇篮？”
    这几百条因果天链相对于一百零八万条因果天链，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几道波浪，给柳惊鸿挠了挠痒痒。
    “天神道？天子山？天门山？还是神堂湾？或是鲲鲸一族？”
    刚来到这个世界，柳惊鸿只是被几条因果天链拉到海滩上，如今柳惊鸿直接被一百零八万条因果天链拉入大海之中，而且是深海领域。
    只要对方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柳惊鸿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够被推演。
    柳惊鸿也可以反推演，顺藤摸瓜找到对方，引起对方遭受天地反噬。
    同样身处汪洋大海之中，天地法则不是单向的爆发，而是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强者恒强，抵御反噬，弱者就是海面上一个泡沫，轻轻一碰就破碎。
    柳惊鸿若有所感，停下手中画符动作，抬起头看向天空虚无之处，正好与知天镜的正面对应。
    “世上，还是好人多。”
    柳惊鸿嘴角微微上扬，笑眯眼睛遮挡一半眼珠子，藏住紫瞳魔灵眼的紫红神光，咧嘴露出灿烂笑容，就像那快要变成夕阳的太阳一样，温暖又不过分炽烈。
    十分微妙的角度，十分耐人寻味的话，十分灿烂温暖的笑容，让知天镜前的好事者们，以及棺山月岭贪婪的来犯者们，全都认为柳惊鸿在跟自己讲话。
    一时间，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议论的声音也变小了许多。
    有人觉得柳惊鸿是在警告自己，有人觉得柳惊鸿在装神弄鬼，有人觉得柳惊鸿抚慰众生，有人觉得柳惊鸿是个傻子，可谓众生百态，千人千面。
    柳惊鸿无法反推演是谁要害他，他心中明白有人能够通过某种手段正在隔空观望他一举一动。
    那么柳惊鸿就施展心灵经最基础的镜像投射之术，让每个人看到柳惊鸿的笑容，听到柳惊鸿的话，都勾起对方内心某种不可控的负面情绪。
    这对普通修真者或许危害不大，但是对于需要专心施法的修真者来说，负面情绪波动是致命的。
    数十息后。
    柳惊鸿明显感觉到那几百条因果天链已经恢复如初，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测。
    呼，柳惊鸿长呼一口气，随手一挥，将刚刚划好的五十张天师符箓，飞向山魈风魔的棺材，贴在棺材各个死角。
    棺材就跟烙铁一样，快速变得通红，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山魈风魔大急，瞬间闪到柳惊鸿身旁，沉声嘶吼，“我的棺材快被烧成灰了！”他能感受到自己与棺材的联系在快速削弱。
    “莫慌。”柳惊鸿低下头，拿起龙须笔，又开始画天师符箓。
    “你不坑我，我自然不会坑你。”
    柳惊鸿自称“我”和“本座”完全自如对等，别人以礼相待，柳惊鸿变以礼相待。
    “陆地红尘仙都不够你吃，还怕我烧了你棺材，然后跑路不成？”
    哪怕对方是柳惊鸿前世自己见了就立马出手斩杀的魔族，何况在审判之眼下，人家造的孽还没其他种族做得多。
    “坠入红尘，才知大家都是为了活着。”柳惊鸿心中短叹一气，自己这三十多年的经历，远比前世十万年的仙君生活还要波折激荡。
    “那些明明活得好好的，却以杀人吃人为乐的人，才是真正的魔，该送他们下地狱。”
    柳惊鸿感觉自己一笔一划，速度很慢，很享受这个过程，五息就画出一张天师符箓，尽管笔画很丑很难看，但是里面蕴含的天地法则却实实在在的。
    远处，张青君指着距离他们最近的天师符箓叠成的界碑，为正一道统所有门人开始讲解这些天师符箓的含义，以及沟通天地法则的天纹地理。
    “这才是天师符箓的本来面目，而非追求符文美观来掩饰自己道行的不足。”
    “你们看那闪电天纹，再看那山海地理……”
    夕阳很快落山，黑暗再次降临，统治天地每一个没有光源的角落。
    今天，棺山月岭不仅有月光普照，还有五光十色的诸天英灵的本相原身普照，更有天神道五个地仙自焚献祭的光芒，使得方圆千里，依然跟白昼似的。
    唯独其他地方黑漆漆一片，风也变得寒冷刺骨。
    一些大教圣地悄然退入黑暗之后，然后悄然离开，似乎也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也没敢去找张青君要回仙丹灵草
    这些大教圣地的门人成功离开后，让一部分提心吊胆的大教圣地定了心神。
    这表明山魈风魔的确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任由他们想要离去的人离去。
    带头效应也显现出来，很快有将近六成的人离开。
    正一道统的门人也提醒张青君这个情况，询问要不要离开棺山月岭保平安。
    “我们正一道统不退，也无需退。”张青君停下讲解天师符箓的奥秘，没想到一时兴起的讲课，竟然让时间流逝这么快。
    现在不少正一道统的门人都有了全新领悟，对柳惊鸿这个神奇的水族妖怪多了几分佩服。
    噗！柳惊鸿再遭反噬，在彻底昏厥过去前，他用尽全力，以神识念力操控两百张天师符箓，飞向散落各处的天师符箓界碑。
    龙须笔灵光暗淡，墨盒血墨干涸，柳惊鸿上半身趴在桌案上，身体像一条离开水的鱼，抽搐个不停。
    “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呢？倘若你现在就答应做公主殿下的宠物，天上地下任你纵横。”山魈风魔瘪了瘪嘴，又开始磨獠牙。
    在山魈风魔看来，柳惊鸿成为二殿下的宠物并不丢人，作为妖中精灵，拥有一个靠谱且强大的主人，前途一片光明。
    还在虚空蹲守的谛听大冥王也是成为地藏菩萨的坐骑，才拥有这般让无数修真者无法触及的地位。
    “我感觉你似乎没有安全感，是不是因为没有归属感？成为公主殿下的宠物，就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啦。”
    山魈风魔很不理解柳惊鸿的心态和想法，在山魈风魔看来柳惊鸿跟他一样只是一个精灵，唯一不同的就是山魈风魔是山中精灵，柳惊鸿是水中精灵。
    “归属感？”柳惊鸿的意识海忽然掀起几道风浪，海面下无数情绪之身仿佛要重生，冲出水面，登上灵台，淹没理智，控制柳惊鸿身体。
    柳惊鸿心中默念心灵经，接受当下时刻，“是了。我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另一个世界，除了要去救助我母亲，除了要为洗去我的冤屈，还有最重要一点，我对这个世界没多少归属感。”
    “我的归属感还在另一个世界……”
    山魈风魔的话点醒了柳惊鸿，让柳惊鸿对回到另一个世界的决心更加坚定。
    如果山魈风魔知道自己的话适得其反，恐怕獠牙都要被他磨断吧。
    这一晚，棺山月岭风平浪静，就连原本藏匿在各处的妖魔鬼怪都没敢出来。
    他们不是怕剩下的贪婪好事者们，他们是怕自己也像那五个陆地红尘仙和山魈风魔的棺材一样被烧成灰烬。
    翌日，正午。
    天地乌云密布，无数雷蛇在厚重的灰黑色云海之中相互纠缠戏耍。
    天地空气仿佛被天神道一众门人的自然献祭燃烧殆尽似的，害得人们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胸腔就跟灌满泥浆一样，呼吸时竟然还有点难受。
    “怎么和我想象的结局不一样？”人们看着自焚献祭烧得只剩头颅的五个天神道陆地红尘仙，快速咽了咽口水，喉咙上下抖动，似乎有很多问题，又很多话要说，可就是说不出口。
    人们原本以为，净化仪式最后收尾阶段，应该是在炽烈的正午阳光之下，让最后一缕死气和怨力消散，让邪魔之气无处遁形。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天地俱变，就像是有天赋异禀的仙才神俊在渡最后一次天劫，天地威势恐怖得骇人，就连空气就快凝固一般，没有一缕风吹草动。
    “这是汗水？不是雨水？”一部分人下意识擦汗，赫然惊觉叫出声来，他们可都是渡劫期以上的大能力者，身披品阶不错的道袍，竟然还会出汗。
    “你！”山魈风魔的嘴巴跟指着柳惊鸿的手臂一样在抖动个不停，“你！你！你！竟然能想到这么高的层次？”
    山魈风魔已经大致猜出柳惊鸿想要做什么，阴和阳之间，并不是孤立和静止不变的，而是存在着相对，依存、消长、转化的关系。
    山魈风魔原本以为柳惊鸿会按照天子山圣地的考核内容，要这片天地所有死气和怨力全都燃烧殆尽。
    没想到柳惊鸿会用水来做为介质，用雷电来净化，让死气和怨力被洗刷的同时，阴气本源留存下来。
    “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柳惊鸿缓缓撑起上半身，“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但凡修真者都会知道的吧，也都会做的吧？”
    因为他身体像被锤子不断敲打的疼痛，让他眉头不自觉紧蹙成剪刀，导致他说话时，神情姿态变得严肃且正气浩然。
    话音刚落。
    天地立即陷入一片安静，唯独天雷滚滚轰鸣，就好像在为柳惊鸿的话而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