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霏心觉无趣，他当然知道沈家已经悄悄摸摸撤退了，在天赋者世界有什么在他的掌控之外呢？哦——除了沈晶云。

    他原来可没有放走沈家的打算，但沈辰挣脱的速度实在比他想象中快很多，他一旦出来胁迫沈家就别想了，也罢，反正沈家也不是他的目的，他们怎么样他可无所谓，他只在乎他的“钥匙”。

    死的也行，当然了，他更喜欢活的。莫霏从楼顶慢慢走下来，整个沈家宅邸鸦雀无声，只有他的脚步声“嗒嗒”有节奏的响着，联盟其他成员大气都不敢出，莫霏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抖得快昏厥过去。

    沈晶云回过神来，她擦干眼泪欲转身逃走，可她的背后……现在是感伤的时候么？沈晶云甩甩头，她的神情坚定起来，逝者如斯，哪怕只剩自己也要战斗下去，无论结果如何，死也要死得不留遗憾！

    但现实是她的身体已经疲惫到无法行动，再坚强的意志也只能支撑她这样站着了。沈晶云觉得自己的四肢仿若有千斤万斤重，她眼见着莫霏一点点靠近自己，动不了，一点也动不了，刚刚从他的控制中逃出来现在又要功亏一篑了吗？

    沈晶云看到莫霏金黄的眼睛，用金子形容它们实在是太抬举莫霏了，和沈霖泉的剑一样，他的眼神死气沉沉，尽管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损毁，但沈晶云已经默认灭世神的灵魂已经将他夺舍。

    于是她叫道：“沈霄云。”

    她是混沌的轮回之中完全接受灭世神力一次轮回，她以人的身躯得到了几乎贴近创世神力量的“神力”，但她最后没有化神。她邪恶的灵魂毋庸置疑，她在罪恶之中生长，他人的鲜血是她成长的养料，这一枚来自地狱的魂魄，最后竟然选择为爱而死，沈晶云不禁怀疑她真的懂得爱吗？

    用沈青云代称创世神，以沈霄云代称灭世神——即使她最后没有化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加速了沈晶云的出现——她认为没有什么错，所有轮回里，只有她离灭世神这么近，只有她的性格能够代表灭世神。

    莫霏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他顿住了脚步，虽然他本人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住步伐，不过他很快又继续前进，显然，沈晶云的呼喊没有震住灭世神，想来也应该如此，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喊停的小角色。

    莫霏的手伸向沈晶云的脖子，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一丝凉意忽然萦绕在他的指头间，很快一朵冰花凝在他的指尖，眨眼之间，他的整个手掌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他心下一惊，急忙收手。

    这是——沈晶云垂下眼。

    那个沈霖泉施展在她身上的阵法，“只有等我死了才知道是什么的阵”。这个以死亡为代价才展开的阵法，其威力想必不用多说。

    四周又安静下来，沈晶云呼吸沉重，她的嘴角抽搐起来，这一切堪称戏剧化。

    莫霏还想出手，比如用他的飞刃、匕首，抑或者天赋能量，即使不接触沈晶云，他也有很多办法带她回去，沈晶云早已经是囊中之物。

    然而在他的余光中出现了不少人影，沈家众人。

    哼，他还以为他们走了，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沈晶云仿佛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不止。”

    吕家、李家，无声无息间出现在了他的四周。

    “真是墙倒众人推。”她嘲讽道。

    “你很有闲心嘛。”莫霏冷笑，“还差个阿波罗。”

    沈晶云笑了：“他们也来了，我的意思是——”

    “天神之眼苏醒了。”莫霏看向联盟的一员，她是阿波罗家族的门客。

    “你们打算围攻我？”莫霏挑挑眉，人多势众，是有些难缠，不过还是可以应付的。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红光，那不是他的情绪，一丝不屑、一缕不安、一抹癫狂忽然间缠绕上他的心头。

    “不会的，他们没这么傻。”沈晶云说，他的目光超越了莫霏的视线与他对话，“你的敌人只有我一个，现在还没到时候。如果你要硬来，我不惜跟你拼命。”她的眼睛闪着点点蓝光，创世神力，一旦激活就是毁灭性的力量，当然作为代价，若沈晶云没有成功夺取最后一抹灵魂，她的生命将迅速燃烧殆尽。

    莫霏皱起眉头：“无所……”他的喉咙忽然被扼住，他瞪大了眼睛。

    他忽然语调一转，不受控制地自己讲话，他食指的戒指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煞气：“你很懂得胁迫我。”语调是上扬的，莫霏从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

    “再等等吧，等到天赋者世界下起它第一场雪，天神之眼完全睁开，等到那个命运的时间点，我们的决战将会到来。”祂仰头看天。

    “不到那个时候你的力量也只能压抑在这枚小小的戒指里。”沈晶云板着脸，她流的血太多，身体发冷，也不知道这尊大佛什么时候才能走。

    “你和另外那个傻不愣登的灵魂一样讨厌。”祂哼气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我已经把他夺舍了？”

    “在催动戒指的时候。不是莫霏的意志在阻止我，是你在阻止我，当时催动戒指用的能量是创世能量，只有你能跟沈青云抵抗。”沈晶云说，“我原以为是莫霏的意识在阻挠，不过后来想想也不对，他的灵魂早就死了。”

    “没有。”祂说，“他活着呢，大部分时间我不屑干预你们的纷争，就让他来掌控身体。”

    祂笑笑：“但你要说他死了也差不太多，他的灵魂像是一块满是破洞的抹布，早就腐烂不堪了。”

    “他得感谢我。没有我，他就跟那些异化者一起待着去吧。”祂说，“唉，被五大家族围攻真是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五大家族不是你的威胁，为什么要选择死亡？”沈晶云没忍住，“你要是化神，我就不用这么受罪了，只要当中介把你们两个融合就行了。”

    “有创世神的灵魂碎片，你应该通晓古今轮回的所有事情，为什么，还需要问我吗？”祂扯扯嘴角，“我先把他的身体带走了，放你一马。”

    “……”沈晶云看着行为举止怪异的莫霏，问道，“他没反抗过吗？”

    “有用吗？”

    沈晶云沉默下来，是啊，一个全是破洞的只能等死的灵魂，即使意识到不对又能怎样，用创世神力跟祂对冲都会被抵挡住，莫霏能做什么，哪怕他再不愿意，这是他当初选择的结果。

    和恶魔做交易不会给反悔的余地。

    自作自受。沈晶云看着远去的莫霏的背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