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眼眸微颤，没再和他交谈，捏着手里的协议往楼上书房走去。
很不幸，没有如南煦所愿。
书房的电脑和打印机都好好的。
莫莫只用了五分钟就回来了。
南煦觉得她才刚上去，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呢？
白纸黑字的协议被放在桌上。
南煦甚至还能闻到上面墨水的香气。
他顿了顿，拿起协议，纸张上还带着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的热度。
烫得他指尖发疼。
南煦只觉得眼前的协议变得模糊，眼眶的泪水又落了出来。
滴在尚有温度的黑字上。
他眼眸一颤，慌张地抬起手，擦去上面的泪水。
用的力气有些大，一不小心将纸张戳破。
南煦呼吸一滞，惶惶不安地抬眸望向莫莫，“我……我不是故意的。”
莫莫站在他身侧，漆黑的视线落在他指尖。
上面还沾着被戳破的湿湿的碎纸屑。
她眼眸轻颤，唇瓣动了动，“没事。”
变魔法似的，又从身后拿出一份新的，带着热气的协议。
“这次小心点，我只打了两份。”莫莫将笔放在协议上，“要是被弄坏了，我又要上去重新打印。”
南煦僵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那份新的协议。
莫莫顿了顿，轻声提醒，“怪麻烦的。”
南煦喃喃出声，“是……挺麻烦的，对不起。”
“签字吧。”
莫莫将那份损毁的协议抽出来，撕了后扔进垃圾桶。
南煦眼眸空洞地盯着垃圾桶，眼尾猩红，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能不能……”南煦直起身子，鼓起勇气，直勾勾地盯着她，“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问完我就签字。”南煦连忙解释。
他怕莫莫以为他在故意拖延。
虽然他确实想这么做，但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这样做。
莫莫眉心一挑，坐在他对面，双手撑在沙发上。
心底莫名有些闷。
她将此归结于这房间太过密闭，并不觉得是她舍不得眼前的人。
莫莫轻抬下颌，示意他继续。
“我签字的话，你会开心吗？”
莫莫眼眸一滞，望向南煦的眼眸复杂又深沉。
南煦这次没躲，哀伤又眷恋地回望她，似乎在等最后一个答案。
“你确定只有这一个问题了吗？”
“嗯。”南煦声音有些闷，“就只有这一个问题了。”
空气凝滞片刻，南煦带着祈求的声线再次响起，“已经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能不能就别骗我了？”
莫莫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轻轻点头，“好。”
南煦喉结轻滚，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敢眨眼，害怕错过她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
“开心。”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莫莫清冷的小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留恋。
南煦闭上眼，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人堵住一般，怎么也呼吸不上来。
心脏仿佛被一只粗糙的大掌揪住，毫不留情地反复磋磨。
“好了吗？”莫莫的声音将他哀戚的情绪打断。
“好了。”南煦哽咽出声。
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拿起协议上那只钢笔。
缓慢地翻到最后一页。
看到莫莫已经签了字。
黑色的笔触变成鲜血般红，刺眼又夺目。
沉重的呼吸声在房内响起。
南煦僵硬地在 “男方”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南煦”两个字，格外工整，一笔一划。
每一笔都用了极大力气，恨不得将薄薄的纸张划破。
最后一笔落下。
啪！
钢笔被恶狠狠按在桌面，笔尖墨水涌出，将洁白的桌面染黑。
墨水星星点点，却没有一滴落在签好的协议上。
南煦顿了顿，松开钢笔，克制地收回手，放在大腿上。
手心有一道红色的深深的印子，是刚刚放钢笔太用力留下的。
“签了。”南煦咬着牙，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不甘又隐忍。
莫莫看着桌上的墨水，眸光微闪，又将视线落在南煦阴郁凄凉的脸上。
她捻着指尖，搓了搓，顿了片刻后，弯下腰，将桌上的协议抽出来。
视线落在男方签名那一栏。
看到上面横平竖直的签名，嘴角抿了抿。
接着从包里拿出钥匙，放在桌子上。
南煦眼眸微颤，盯着钥匙发呆。
“我走了。”莫莫面色平静，“手续办好后，我会让人把离婚证给你送来。”
南煦没回应，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莫莫嘴角扯了扯，“如果不要的话……”
“要。”南煦坚定地回道。
他抬起眼帘，直勾勾盯着她，“手续办好了，结婚证应该也没用了吧？”
“啊？”莫莫没反应过来，面带不解，“怎么了？”
“离婚证和结婚证能一起给我吗？”南煦漆黑的眼眸黏在莫莫身上，似乎是最后一眼，舍不得离开。
灼热又哀伤的眸光，将莫莫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顿了顿，思索片刻后轻声道：“按理来说，手续办好后，结婚证就作废了。”
“所以结婚证没用了。”南煦抢过她的话，有些急，“没用了也不能给我吗？”
莫莫喉间一滞，迟疑地开口，“不是不能。”
“那就是可以。”南煦肯定地开口，“两本都给我吧。”
“行……”莫莫顿了顿，“结婚证和离婚证会在手续办好后给你。”
“我说的是两本结婚证和一本离婚证。”
莫莫面色一滞，“行。”
“嗯。”南煦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后，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有视线一直落在莫莫身上。
“还有其他要求吗？”莫莫语气里没了往常的冰冷，格外有耐心。
南煦心尖一酸，眼眶又一次热了。
原来……她彻底和他划清界限后，是这样娴静的模样。
是他从未看到的， 耐心与平静。
没有谎言，没有假情假意的笑容。
是她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