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源头，是他无穷无尽的欲望和执念。
现在，他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掌控了。
身上的毒素已经蔓延四肢百骸，疼痛像家常便饭般折磨着他。
或许……他只有半年的时间了，甚至更少。
就连最后的时间，他也自私地想满足自己的欲望。
找到陈惜，守在莫莫身边。
“你怎么了？”莫莫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没事吧？”
陈逸晨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强撑着对她露出一个笑。
“没事。”
莫莫眼眸微颤，点点头，垂眸抿了口咖啡。
“那你还要执着地见她吗？”她抬眸看向陈逸晨，好心提醒，“你也是学法律的，知道家暴离婚诉讼案子的难度，也知道这样案子背后的是怎样的血泪。”
陈逸晨脸色血色褪尽，呆呆地望着莫莫张合的唇瓣。
机械地点头，“我知道。”
“嗯。”莫莫抿抿唇，“既然知道……”
“我不会去打扰她了。”陈逸晨打断莫莫，长长的刘海将他那双空洞的眸子遮了个严实，令人看不清他里面的情绪。
莫莫顿了顿，轻声叹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说，不要强求，尊重一下陈惜的意愿。
不要像之前追着她那样，偏执又疯狂。
“但我是这个意思。”
陈逸晨声线颤抖，却异常坚定。
莫莫讶异地挑眉，“你认真的？”
“嗯，认真的。”陈逸晨避开莫莫的视线，彷徨地望着窗外。
莫莫默然一瞬，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逸晨眉眼一僵，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抽搐。
那种游走全身的无法抗拒的痛苦又开始了。
像被无数细小的尖针扎进毛孔，密密麻麻的疼痛，像令人生厌的蛆虫一般，恶心地黏在身上，钻进血管。
陈逸晨骤然站起身，轰的一声，身后的椅子被他踢倒在地。
莫莫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皱着眉头看向他。
“你怎么了？”
陈逸晨低垂着头，掩藏着自己的异样。
竭力稳住声线，“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以前对你做的那些混账事……”陈逸晨声音有些变调，怪异又讶异，“可能以后没办法偿还了。”
莫莫眼眸一顿，“什么意思？”
“总之……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都是我自己作出来……”
陈逸晨深深吸了口气，不敢去看莫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我不能无耻地祈求你的原谅，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莫莫也察觉到他的异样，“要不我让人送你去医院？你面色看起来很差。”
陈逸晨本来面色就不好，一直都是看起来下一秒要断气的模样，只是现在这种感觉更盛了。
她都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死在这里。
陈逸晨抬起手 ，阻止了她叫人的动作，“我没事。”
他硬生生挤出几个字，带着祈求的意味，“我还有最后一件事麻烦你。”
莫莫眉心一皱，警惕地望向他。
陈逸晨感受到她抗拒的眸光，嘴角的苦笑更甚。
“只是帮我带一句话给陈惜。”
“说吧。”
“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太自大自私，从来没站在她的角度换位思考，以后……我这个烦人的哥哥，不会去打扰她了。”
“离婚后，让她好好生活……”
陈逸晨从兜里拿出一张卡，轻轻推到莫莫面前。
“帮我给她，谢谢……”
话音刚落，陈逸晨就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咖啡厅。
莫莫甚至来不及回应，陈逸晨已经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莫莫哑然地望着咖啡厅门口，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大门逐渐平静，最终合上。
她坐了回去，沉默地盯着桌上的卡。
脑海里回忆着刚才陈逸晨几乎倒下的身影。
好看的眉头皱起。
片刻后，她甩了甩脑袋，将那些画面赶出脑袋。
陈逸晨的人生，不需要她负责，也不需要她去担忧。
他和她本来就该是两条平行线。
当初是他凑上来的，现在也应该是退出的时候。
莫莫深吸一口气，指尖捻着那张卡，塞进衣兜，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
叮铃……
陈惜坐在床尾，门铃骤然响起。
她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望着门口。
“陈惜？”莫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陈惜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卸下力气。
她想起身开门，才发现自己浑身没力气。
“诺厄！”她朝着沙发上坐着看书的诺厄喊道，“去给姐姐开门。”
诺厄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向门口。
莫莫进来后，什么也没说。
从兜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瞥了一眼陈惜。
“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陈惜面色怔愣地盯着那张卡，脑子像生锈一般，转不动了。
“他要我给你带句话。”莫莫揽着诺厄坐在沙发上。
从包里拿出在咖啡厅买的小零食，放在他手心。
诺厄嘴角紧抿，矜持地道谢。
陈惜眼眸微颤，“什么？”
“他说……”莫莫拖长尾音，“对不起你，以后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还有离婚后好好生活，这张卡是他给你的。”
陈惜眨眨眼，迷茫地望向莫莫。
莫莫顿了顿，站起身，“我把话带到了，卡要不要你自己考虑。”
“但是……”莫莫扯了扯嘴角，“想退也找不到他人。”
陈惜依旧愣愣地盯着桌上的卡，喉咙像发不出声音似的。
“我先去提交诉讼材料了，这段时间你和诺厄就在酒店，如果要出去，记得带上保镖。”
莫莫停顿片刻，“但最好还是别出去，因为不知道阿道夫会做出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连这个房间都别出。”
莫莫瞥了眼陈惜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嘱咐听进去。
她弯下腰，捏了捏诺厄的小脸。
“刚刚姐姐说了什么，记住了吗？”
诺厄点点头，乖巧道：“记住了，不能出酒店，不能出房间。”
“嗯。”莫莫嘴角弯了弯，“那你一会儿记得提醒妈妈，姐姐还有事，先走了。”
“好。”
——
酒店门外，偏僻的小巷角落蜷缩着一个颤抖的黑色身影。
拖着一袋垃圾的流浪汉走过去，踢了那个身影一脚，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哪里来的混账！敢抢老子的地盘，不想活了？”
黑影被踢倒在地，露出陈逸晨那张苍白的抽搐的仿佛死了三天的脸。
流浪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跌跌撞撞四肢并用地爬出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