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林摸了几个地方，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没想到还真碰到王天昊的生母，齐慧。

    这个女人，生死存亡的时刻，选择用亲生儿子引诱丧尸，追随包工头郑发离开，害得昊昊到现在都说不出话。

    徐泽林一度认为齐慧就是世上最歹毒的女人。

    但现在见得多了，徐泽林心中的愤怒早已平息。

    比她过分的比比皆是。

    互相出卖的夫妻。

    推父亲挡丧尸的儿子。

    故意隐瞒咬伤想拉所有人共沉沦的医生。

    ……

    母亲这个身份在文明社会中被赋予了太多象征和意义，脱离了秩序，将人还原成动物，就没那么想不通了。

    大自然中，刚刚分娩的羚羊在面对狮子的攻击时，会抛弃刚出生的幼崽。

    母螳螂为获取营养会吃掉公螳螂。

    母猫会吃掉不健康的幼崽。

    章鱼产卵后便会绝食而死，将自己的身体给下一代作养料。

    ……

    各有各的生存之道。

    齐慧抛弃母亲的职责，选择保留自己的生命，对王天昊来说不公平，很残忍，对她自己来说，至少目前来说，是对的，她活下来了，活得还不错。

    徐泽林没有问王天昊要不要去看，说完便继续做事，留点时间给孩子思考。

    王天昊虽然才八岁，但是末世会让人迅速成长。

    徐泽林相信他有自己的想法。

    稍晚，两人抬着铁皮口缸吃饭，吃完，王天昊早早睡觉，睡不着又爬起来搬东西，两人住的地方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小孩进进出出，徐泽林也睡不好。

    最后哥俩都有尿意。

    一起走到外面的角落放水。

    王天昊舀水洗手，洗完让徐泽林也来洗。

    徐泽林有点明白了。

    第二天天不见亮，王天昊打水洗了个头，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徐泽林领他来到齐慧的住所。

    陆续有人提桶出门打水，齐慧也出来，大着肚子拎着一个桶。

    王天昊本来好好的，看到妈妈突起的肚子后又默默站到徐泽林身后。

    徐泽林长长叹气。

    王天昊不肯相认，也不肯走，眼巴巴守候，直到齐慧费劲地拎着水桶回来，男孩直勾勾盯着看完才转身，走两步，快速跑起来，好像要把一切甩到身后。

    徐泽林主动过去说话。

    齐慧见到他很是惊讶，里面的男人探头问有什么事，齐慧说没什么，就是以前认识的人。

    问话的男人不是郑发，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屋里还有其他女人，齐慧只是男人的其中一个女人。

    齐慧呆滞片刻反应过来，许是母子真的有感应，猛地往徐泽林身后的窄巷看，但是晚了，只看到儿子跑马灯一般亮起的运动鞋后跟。

    她瞬间红了眼，站都站不住。

    徐泽林堪堪扶住，问道：“郑发呢？那个包工头去哪了？”

    齐慧死死盯着儿子消失的墙角，嘴唇汽笛似的颤动，很快发白，她似想哭，又想叫，想问老天怎么把世界变成这样，最后把所有声音咽回肚子，只是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

    里面的男人又在催促。

    让齐慧赶紧烧水，给大家洗脸。

    齐慧应了一声，死死揪住徐泽林的手，“郑发在耄耋山，谢谢你照看我的儿……”

    她要跪。

    徐泽林没扶，看着女人扶腰跪下，结结实实受她一拜，扬起下巴说道：“行了，走了。”

    徐泽林蹿进巷道，本以为王天昊跑远了。

    没想到小子就蹲在墙角抱头哭。

    “现在出去，你妈还能看你一眼。”

    男孩摇头，眼里恨怨交织，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想念。

    徐泽林按住小子的脑袋，搡了一把，问他不后悔吗？都那么近了，真就一面都不见？

    王天昊摇头。

    拉住徐泽林的手，拽着他往修车的地方走去。

    这小孩什么都知道。

    妈妈要靠别的男人吃饭，腹中还有新生命，他完全是个累赘，见不见面有什么用，只是徒增伤心罢了，也许还有点别的意思。

    齐慧抛弃他一次，他也要抛弃齐慧一次，就是不让她看他一面。

    徐泽林回去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要报仇。

    郑发死了还好说，总不可能挖尸体出来鞭打，徐泽林没有这个爱好，但是活着，怎么也得他亲自宰了，绝不能饶了这狗日的。

    人在做，天爱看不看。

    自然有人自己会报仇。

    为恩师，为心头的一口恶气，徐泽林一刻都不打算等。

    他找到一起修车的工友，拜托他们照看王天昊，教小孩修修车，混口饭吃。

    王天昊做事利索，又是个小哑巴。

    大家一口答应。

    王天昊拉着徐泽林的手不肯松，男孩急得团团转，眼看留不下徐泽林，索性背起小小的帆布包，将不多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去，要跟徐泽林走。

    徐泽林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我出去办事，危险得很，你在这里有饭吃有师傅教，跟我做什么？”

    王天昊就是要跟。

    工友们笑起来，让徐泽林带上这个小跟屁虫。

    现在的事谁也料不准，你以为留他在基地是好事，没准遇到个残暴的异能者，直接捉去当玩具，出去是凶险，但各有各的造化，没准小孩的造化就在外面。

    徐泽林想想也对。

    自己看着，怎么也比留给别人放心。

    “行行行，走吧，亲妈都不要非要我，兴许前世我才是你妈。”

    王天昊喜笑颜开。

    一大一小将这些天赚来的积分换成食物和水，去到哨站，做了外出登记，后来很久很久都没有做回归登记，以致于两人的名字都在基地档案中划掉。

    ……

    老赵摸到修车厂，走一圈，问徐泽林呢。

    修车工懒洋洋应道：“走了。”

    “什么时候？”

    “就在半小时前，现在恐怕已经离开哨站，怎么，找他有事？我瞧两人的阵仗是不回来了。”

    老赵，“……”

    于是，阿鹰和老赵投诚耄耋山的计划失败，因为徐泽林带着王天昊提前去投了。

    不过也正是这点小插曲，才使得阿鹰没能离开动物园基地，继续留下为狮王做事。

    日后的动物园基地日渐壮大，阿鹰十分庆幸徐泽林提前跑路，否则就没有后来名震四方的鹰队。